後來夏依婷來得逐漸頻繁,也不挑人,無論是杜非羽還是阿白,她都想著坐下來聊兩句。
或許是真的把這一人一狐當成了朋友,夏依婷講話時沒有了初見麵時做作的表情,但是眉目間那層淡淡的灰色仍是籠罩不去。
她聊天的內容很簡單,基本上三句不離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她很少談及自己的生活,偶爾談到了,都是皺著眉頭用極快的速度含糊過去,好像那是某種非常惡心的東西一樣,隻要過了嘴,就讓她覺得想吐。
“你知道嗎,她會很禮貌地提醒我注意腳下。然後在公交車晃動的時候,會很體貼,又很老實地扶著我。他在吃飯入座時會幫我拉椅子……他會關心我。”
夏依婷有些迷戀地望著樓梯上的螺旋。
“我從來,從來沒有被人那樣地體貼過。就好像……就好像一個很有耐心的長輩一樣……”
戀父情節。
或許夏依婷背後的家庭是支離破碎的,這也是她對自己的身後如此含糊其辭的原因吧。
杜非羽想著,無聲地喝了一口茶,聽夏依婷繼續講道:
“每個人接近我都有目的——當然,老板的目的我現在還看不出來。”
“我大概就是個聽故事的,你這麼理解就好。”
“嗯……”夏依婷點頭,“但是,你知道嗎?那個人是不一樣的。他的關心,他的素養,是由內而外的。”
杜非羽挪了一下椅子。
“或許隻是他的欲望表露得比較含蓄而已。說實話……”
說實話能找到夏依婷的,都不太可能是善良的人。
對感情的依賴和浪費,過於隨便又毫不掩飾的她,吸引過來的大部分也是過於隨便的人。
杜非羽是這麼想的,但是夏依婷瞬間臉色轉青,很顯然是完全拒絕接受這種可能性。
“你懂他多少?你又懂什麼!”
她怒氣衝衝地喝道。
情緒化,神經質,頹廢消極,愛笑愛鬧,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卻又對自己的生活、家人閉口不談。
杜非羽在這種撕裂當中看到了脆弱。
“你又懂多少呢?”杜非羽借勢反問道,“他在平時有約你出去嗎?”
“已經很久沒有了……”
“那我在店裏和他接觸的時間都比你長。”
“……”
夏依婷無力反駁。
她估計自己都搞不明白,她竟然還有害羞的時候。
“去見他吧,也給你自己一個說法。我給你們創造條件。”
杜非羽嘴上說著,心裏卻想,這樣去推動夏依婷,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或許隻是在順著她的命運線推動進程,或許也隻是在做一個因勢利導的見證人。
但是他真的這麼做了。
兩天之後,在書架區,夏依婷在歸還那本書籍的時候,和她的男主人公來了一次標準的相遇。
那個混不吝又消極的姑娘,眼神裏的陰霾一掃而空,竟然歡快地像個純真的小女孩。
不,或許這就本應該是她這個年紀應有的狀態。
她的氣質太複雜,讓人忘了她本應該是學生。
“這樣做真的好麼?”
阿白對這個姑娘有些擔憂。
“她的快樂,看上去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