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孤蓬萬裏征(3 / 3)

而誌在必得的魔宗眾人,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你……”

“我不要你跟我殉情。”玉落好像自嘲似地朝杜非羽微笑,“薄情的男人,我們離婚了。”

……

玉落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把杜非羽一行人送出了百裏之外。

和平不再可能。

杜非羽一行人連夜趕回極道宗,卻發現魔宗的大部隊已經襲擊了山門。

而堅守山門的阿白也被帶走。

後來的經曆,是阿白千年來做噩夢也不想記住的經曆。

大蟲穀。

烈毒彌漫之地,無數蟲巢在此產生,駐紮。這裏是凶猛蟲群的聚集地。

那段幾乎模糊了時間概念的日子裏,阿白隻知道,魔宗的某個老家夥,試圖侵犯她的時候反被她咬成重傷,於是,她就被直接扔進了大蟲穀。

成為毒蟲的食糧,倉庫,或者苗床。被毒蟲啃食,寄生,難以計數的烈毒,或者被蟲子強迫著修複肌體,隻為了更長久的寄生。

而以蟲穀的漫長和深邃,已經受傷的阿白,被扔到了這種地方,是不可能自己爬出來的。

雪狐也是大妖,但在蟲群麵前早已毫無尊嚴。當力氣用盡的那一天到來,白十七之後已經逐漸適應了自己每一天的慘叫聲,甚至到了最後,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好像掉入了無窮黑洞。

隻有心底殘存了一個人影,還有一個光點,在默默計算著時間。

她記得自己曾有過類似的時候,雖然不像現在這樣欲死不能的痛苦。

她想起戰場上的少年,救起一隻雪狐的少年。

但那少年的笑容越來越遠,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伴著他,好像把光芒都從她這邊一點一點地吸走了……

怨毒的心理每日都在滋生,而白十七殘存的意識想要驅散它們,已經越來越困難。

等到杜非羽一路燒進蟲穀,把她拽出來的時候,她幾乎已經不成形了。

隻是一息尚存,頑強不死。

然而心智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沒有恢複,就好像完全變成了白癡一樣。

人言,入蟲穀,非死即瘋。

狐狸從此成了杜非羽的虧欠。

而白十七也不知道,在她被扔進蟲穀的這段時間裏。極道宗宗主獨行萬裏,單人迂回至魔宗後方,橫劍雲山,氣震六道,火燒蟲穀,斬了血意宗門主,斬了魔宗首座,最後與正麵的部隊會合,用閃電戰的手法結束了戰爭。

不過如此英雄的故事,卻是來源於某個過錯和悔意,講起來確實有些小氣了。

……

“我是後來聽說呀,我中了不知道多少種奇毒,混在一起好像算是千年難遇的蟲穀之毒,身上會一道道的,像斑馬一樣呢!蟲穀的毒性都是陰毒,所以我好像隻有在大中午的時候會不痛一點……”

阿白像說其他人的故事一樣,聽得曉月一陣心驚膽戰。

“我以前,是不像現在這樣的。不會很排斥肢體接觸,普通人碰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當時可是大家都喜歡的大祭司呢。”

“從蟲穀出來之後,我血脈盡毀,但靈脈卻奇跡般完整。所以我一身毒性,在和我自身功力的此消彼長中變成了寒毒,而我也漸漸可以控製自己。”

秦曉月這才明白,為什麼連她都可以很輕易舉起的東西,阿白不用靈氣就壓根拿不起來。

而那噴湧而出的寒意,竟是來源於此。

“那……毒性是怎麼壓製住的?”

“哎,這是個問題。”

阿白的表情有些複雜。

“我在神醫們的努力下恢複了知覺,偶爾也會心智清醒,但這又讓我如何忍受疼痛?所有方法都試過了,最後隻剩下一種方法了。”

“什麼方法?”

“需要一位功力極強的年輕之輩幫忙,分攤毒性。”

“這要怎麼做到?!”秦曉月有些驚奇。

阿白兩手一合,發出“啪”的聲響。

“很簡單,就是這樣。時間必須是正午。不然的話會非常危險——不僅我活不下來,宗主當場去世都是有可能的。”

秦曉月感覺自己臉上發燒。

“我們試了很多次,最後我和宗主都扛下來了,毒性也壓下來了,斑紋也消失了。”阿白的話語中多了些感慨,“不過我們大概都受了重傷吧?”

“他覺得,這是贖罪。”

白十七在如水的夜色裏,不再說話。

“我和玉落,長得像嗎?”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為什麼……”秦曉月追問著,“為什麼小羽會不認識呢?”

“那是因為,在幾年前出洞之時,狐狸比我蘇醒得更早。”

是杜非羽的聲音。

他從後山走來。

“那時候,世界已經沒有靈氣,而阿白的靈氣也在我之上。於是,她稍微使用了一下自己精通的幻術——比如,修改記憶。或者……輕微修改了曉月在我眼中的形象,讓我不可能認出玉落。”

“唉,被你發現了。”

阿白並沒有很驚慌的樣子,隻是麵色如常地看著杜非羽。

“那是很遙遠的一個夢,我不可能全無印象。我隻是知道我需要怎麼做——我沒有怪你。”

“封印已經被衝破了。”白十七坦然道,“你回憶起了所有事情。”

“嗯。但你隻說對了一半。”杜非羽道,“封印並沒有衝破。”

他搖搖頭,不顧兩個姑娘驚異的眼神,朝著天空中抓了抓,好像是在尋找看不見的線一樣。

“我們在渡的,是塵劫。”杜非羽喃喃自語,說著讓人不太懂的話,“阿白,你是誰呢?那秦曉月,你又是從何而來的?”

“或者,眼前的這一切,也是一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