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終末(3 / 3)

魔宗眾人整整齊齊地朝李牧白所站的牆根望了過去。

殺氣聚攏成一股浪潮,李牧白不用直麵,就能察覺到壓力席卷而來。

“老陰比,是把我賣了來換取和談嗎?”

李牧白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和魔宗的人談交易,本來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毀約反悔,或者反手被賣的事情,時常發生。

但李牧白不慌。

他無需慌也不能慌。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也知道自己隻有在閑淡的心情中,才能爆發出不知上限的實力。

劍鞘後收,劍鋒不露,隻是劍柄終端那如天星隕石般的球形,好像在訴說著此人的隨意和堅硬。

“就是你,妄圖分裂我們六道嗎?李牧白!”

修羅道怒喝道。

李牧白不做解答。

不管目的是什麼,反正他今天來就是為了砍人的。

畜生道報以猥瑣的笑容,揮著手讓化屍衝了過來。李牧白麵色不變,右手兩指並攏,空中奮力一劃,劍氣撕裂長空,一片化屍瞬間沒了腦袋。

化屍一支中,隻有傅玲是在公園正麵和杜非羽交過手的。

她把那時候的杜非羽和李牧白等同,采取的措施就是躲遠一些好。

劍氣一斬一大片,李牧白短短兩三秒間,輕描淡寫揮了沒幾下,卻已經飛出了七八道劍氣,都精準地掃平了嘍囉,還化解了兩位六道的舉動。

“月黑風高,今晚此地的靈氣非常充裕。我還得感謝魔宗的人選了個好地方。”

李牧白心中暗暗想著,看那傅玲左手微抬,身形便毫無滯留,像雷光一般衝到了傅玲的麵前。

此時,修羅道和畜生道一個剛剛撥開劍氣,一個閃身躲避攻擊,動作相比李牧白都慢了一拍。

傅玲要去口袋裏摸驅獸幡旗,李牧白竟直接先一步把她的手按在了口袋裏。

然後是一股回天大力,傅玲隻感覺自己的視線咕嚕嚕地旋轉,原來是身體已經被砸向了兩位六道。

然後劍聖隨之拖劍而走。

修羅道對這種小伎倆不禁大怒,黑雲隨身,咆哮著衝向李牧白。

李牧白的速度似乎不如這黑雲快。

雖然多次發招阻攔,但黑雲還是逐漸靠近。

腥臭之氣撲鼻,李牧白知道那黑風已經離得很近很近。

修羅道的指爪探出,抓向李牧白暴露在外的咽喉。

“是我贏了。”修羅道心想。

“無論是什麼人,哪怕他是萬年前來的老妖怪也好,隻要被他這陰爪抓住,下一秒就絕對沒有活路。”

都是碳基生物,被攻擊到弱點,一樣會掉腦袋。

“絕劍式——一劍。”

突然間,李牧白不躲反衝。

前衝的上身和扭轉的下盤形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最後出現了一個妙到絕巔的轉身閃避。

如果這隻是一個閃躲,那未免也太過簡單。

修羅道在過分隨意的攻擊裏露出了空門——為了攻擊需要,從虛體轉向實體那唯一的一瞬間。

拖曳著劍尾的青光旋轉至修羅道背後,寒意未至而光影先動。劍鞘出傳來鳴響,光芒大盛!

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修羅道已經斷了一臂,絕望地捂著腰間的傷口喘息著。

“躲得不錯。”

李牧白的風冥劍已經收回。

實際上,他剛剛隻是出了三分之一劍。

劍鋒並未完全出鞘,但殺傷已經到了誇張的地步。

“畜生道!你先助我抵擋一陣!我少許時間便可恢複!”

那畜生道麵帶詭異的微笑,緩緩走到修羅道身前:

“那是自然,我定當助你迎戰。”

他向李牧白擺開了架勢,靈氣大動,但李牧白不動。

看他用什麼招數。

李牧白心裏暗想。

下一秒,畜生道左足一踏,滿天風動,但他並沒有攻向李牧白,而是轉身一巴掌拍在了修羅道的天靈蓋上!

“咕……”

可憐修羅道,還沒來得及罵出一聲,腦袋就被這全力的一擊拍碎了。

而作為調停者的印光,仍然笑眯眯地望著這一幕。

今晚輸的隻有修羅道一家嗎?

印光和畜生道都沒有再出手的意思,李牧白知道,雙方的交易完成了。

“從此,人間道和修羅道的派係,在選出真正的首領之前,應當由天人道和畜生道共管。”

主戰派被消滅了。

李牧白心中疑惑:

這難道是那位六道之上的魔王願意看到的嗎?

憑借那位幕後人的修為,隻要他不願意,完全能夠隨時阻止這樣的行為。

……

“六道之中,修為最低的是畜生道。而印光根本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角落裏,一個黑袍人正在和李牧白一起吸煙。

“你是怎麼得到這些信息的?”李牧白問。

“人在其中而已。”那人回答。

“印光主和隻是暫時之事。他最想要的,是奪權。”

“你的意思是……”

“畜生道的心智已經被印光控製了。現在半個魔宗都是印光的人。而實力最強的修羅道,已經憑借著你的力量被擊殺了。”

“……”

“那樣的劍意,根據當時靈氣的濃度,你最多隻能再出一劍。如果你施展完全的劍意,修羅道有六成的概率當場沒命,但是你也就隻能出一劍。”

“你算得很精確……”

“隻是估計而已。”那人聲音如常。

但李牧白掐滅了煙頭。

“我一直很好奇。杜非羽走得如此明,到底是什麼樣的牽製力量,讓魔宗沒有對他采取大規模的行動。所以,我就一直懷疑,魔宗內部有釘子,還是一個不小的釘子。”

“本來按照這種權威體係,魔宗眾人被力量威懾,大家聽命於六道,而六道聽命於老先生。這很合理。”

“但現在,眾人各自為戰,分裂不斷,而那位上主老先生,卻似乎無動於衷……到底是什麼人在欺上瞞下?”

李牧白似笑非笑。

黑袍下麵的人影,似乎也停止了活動。

“你知道嗎?當年天下有三人,修為相似,各據一方。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南極道,北天樞,天下劍閣。”

李牧白突然抄手向黑袍人襲去。

“讓我看看你是什麼!”

黑袍人來不及反應,帽子被掀開。

“果然……”李牧白道。

是一具人偶。

“傳說天樞城城主善於機關,真人從不露相。這等習慣,到了這個時代,恐怕會更加方便吧?”李牧白笑道,“我說得對吧,黃九歌?”

人偶半天沒有說話。

李牧白沒等到預料之中的反應,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人偶的肩膀。那人偶竟然隨之散架,然後很快變成了一地的碎紙片,隨風吹跑。

“何等警覺……”

李牧白望著地上的碎紙,有些發呆。

但他的猜測已經基本落實:

魔宗裏有一顆釘子,那顆釘子就是黃九歌——天下三人中的最後一人。

但是最後的局勢會如何運行?

從這種情況來看……印光說不定已經在天樞城主的把握之中了。

那麼……

“很快就會到需要了斷的時刻了。”

李牧白長歎一聲。

很早以前,在談論天下三人時,天樞城主就不以功力著名。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功力,甚至沒有幾個見過他本人。

一幫人在論資排輩時,天樞城主的身份最尷尬,但又覺得這世界上最有實力的人當中,似乎也不能沒有他。

在北方的天樞城,那是一座實實在在的機關之城。

天樞城牢不可破,即使是黑潮入侵的年月裏,天樞城都能憑借著它的巧妙與堅固,成為黑色浪潮中唯一的孤城。

那天樞城的一磚一瓦,都是天樞道人的延伸。

天樞道人,又是用何種方式獲得長生的?

李牧白和老杜至今的行動,他到底了解了多少?

老李心想,所謂城府……還是有一座城府在的天樞城主更符合設定啊。

李牧白看見夜市當空,有極道宗的招牌被掛起。

那是宗主的事業。

而他又分明感覺到影子裏,似乎到處都充滿了天樞城主的安排和計劃。

杜非羽浩浩蕩蕩的商業擴張,似乎都和李牧白無關。

在他關店離去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涉足老杜的商業了。

而黃九歌看上去已經不知道安排了多久的計劃,讓李牧白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懂事的棋子。

劍很鋒利。

閑來三杯酒,橫劍論平生是他最喜歡的事。

但是劍不由人……

大概是時代和氣候變了吧。酒喝得他直衝腦門,總感到裏裏外外充滿拘束。

想來還是乞丐的日子最適合他。流浪不拘,留不住誰,也誰都留不住。

而最好的日子,竟然是和老杜擺攤的時候。

李牧白仰望著遠處青山,不知所言。

手機震動了一下,幾則新消息,那是阿白發來的。

“啊,終於,要分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