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蘇世雙,心裏暗自讚歎:“佩服,佩服!”
不要在眼下這個農耕為本的封建社會了,就是在後世的工商業社會,又有幾個人有這樣的眼界魄力?
在大明皇家的信用如此不堪的背景下,蘇世雙僅僅憑著和東宮做了幾筆生意就斷定東宮不會賴賬,這實在是冒險之舉。不過轉念一想,要不是大明的信用記錄不良,大商家們不敢冒險主動和東宮合作,這筆軍需生意也輪不到這他們兩個族中的庶子來談。
朱慈烺估計著,這兩人應該也已經做好了被坑的血本無歸的準備。而蘇世雙讓朱慈烺覺得可怕之處也在於此——寧願冒著血本無歸的風險也要搏一個出頭的機會——這種人決不可能平庸,要麼飛黃騰達,要麼台排隊。
“孤行軍緊急,沒有時間停在這裏和你談什麼商業計劃了。”
一聽到這話,蘇世雙的眸子頓時暗淡下去。
朱慈烺見他這樣,心裏麵暗自嗟歎,這年輕人比自己前世的時候還是差點火候啊。自己前世給國企老總兜售股票的時候,遇到好多次老總們推要開會,沒時間,自己那會兒可沒像他這樣直接熄火,而是選擇了死纏爛打。跟政府官員做生意,你不死纏爛打見縫插針,哪個會理你?
然而出乎朱慈烺的預料,蘇世雙並沒有就此放棄。
隻見他回頭對著身後吹了一個口哨。遙遙跟在蘇世雙身後的幾個仆人聽到哨聲立刻趕著十匹軍馬飛奔而來。
“殿下,這十匹軍馬是民在口外買來的,都是上好的軍馬,獻給殿下隨軍所用。另外民在涿州已經安排好了大軍一應軍需,大軍在涿州一應吃穿用度,無需殿下操心,自有民操辦,分文不取!民知道殿下行軍緊急,不敢耽擱殿下軍機,就請告退!”
這下朱慈烺是真的服了,以後誰要是再跟朱慈烺古人不會做生意,朱慈烺肯定立刻把他送到遼東去開荒!這一手以退為進,舍搏大,玩兒的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朱慈烺不再試探,撫掌大笑:“哈哈,蘇掌櫃,孤的話還沒完你就急著給孤送禮啊?孤剛剛的意思是,大軍行軍緊急,咱別站在這兒啊,你二人快快上馬,咱們並轡而行,邊趕路,邊談生意!哦,對了,你的軍馬孤笑納了,不過涿州的軍需,孤可不能白拿,這是規矩,不能壞嘍。”
蘇世雙和朱百穀兩人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尤其是蘇世雙,他剛剛雙手都攥出汗了——畢竟這可是幾世幾代的大富貴啊!
即便激動如此,兩人仍舊沒有亂了禮數,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才翻身上馬。至於朱慈烺得什麼並轡而行,他們二人隻當是朱慈烺笑,始終比朱慈烺慢一個馬頭的身位,這樣既不影響和朱慈烺談生意,又不會給朱慈烺留下僭越的不好觀感。這幾件事朱慈烺都看在眼裏,對這二人又平添了幾分好感。
北京到涿州,走大明官道的話,距離是140裏左右。這個時代的步兵行軍速度差異很大,能做到日行三十裏路的就可以稱為強兵。
東宮新軍的紀律性自然不是封建軍隊能比的,所以行軍速度自然也要快很多。
東宮行軍期間,早上五點起床拔營造飯,七點開始行軍。上午行軍兩個時辰,中午造飯休息,下午繼續行軍一個時辰,差不多三點多左右就不再行軍,開始紮營,確保太陽落山之前紮營完畢。
大軍的行軍速度每個時辰可行二十多裏路,一累計下來可行軍七十裏。大軍隨軍還有兩百輛馬拉輜重大車,攜有四千人的營帳和每人十日份的軍糧。
朱慈烺原本的打算是盡量避免和地方的官員打交道,這幫人辦事效率是在太過低下,要是指望著這些人就地籌糧,怕是中原大戰打完了,自己還沒到河南呢,所以才會準備如此多的輜重,盡量減少就地補給的次數。
現在有了蘇世雙和朱百穀兩人的協助,軍隊可以依托路過的城池,讓商棧先行搭好營寨,這樣就可以節省搭營拆營的時間,如果加上連夜行軍的話,行軍時間可以延長出兩個時辰,達到可怕的日行百裏!
朱慈烺的大軍行軍兩日到達涿州城外的時候,已經是當的傍晚時分,果然見到一座已經搭好的簡易營寨。而且大軍所需的糧草,火藥,藥材,全都準備的一應俱全。
不僅如此,所有軍需全部分門別類規規整整地裝在百輛大車上,東宮可以按需取用,價格按車算錢,真正做到了方便到家!
一行人來到營門,一個穿著短衣的夥計上來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老爺。營中共有大帳一百二十頂,每帳可住四十人,具都搭建妥當。糧食每車可裝車六石,糧價一石二兩分,一車糧食售價十二兩。大車可在下一站以車換車,故不收車錢。火藥炮子等雜物各有價錢,俱登在賬冊之中。”
完,雙手托上一本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