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報到現場,迦離相當矚目。
深海學院的貴族私校定位決定了嚴肅性,其他人起碼幹淨得體,許多男生甚至穿了正裝三件套。而迦離發梢滴水,光腳踩著一雙人字拖,好像剛剛逛完海鮮市場的傻瓜遊客。
因為救人耽誤了時間,來不及吹頭發,也沒帶替換的鞋,隻能跟老板娘借了雙人字拖就匆匆趕路。幸好迦離不是太在乎外表,就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辦完了手續。
仔細回想一下,剛才偶遇那個黑皮潛水員相當的可疑。
在禁遊區潛水、一言不合持匕首威脅,想想詭異又可怕。但是回憶起他身上那股香味,迦離就止不住有好感。那氣味讓人感到寧靜又輕鬆,像被春的暖風吹拂發梢,像被和煦的陽光撫摸肌膚,讓整個人都愉快起來,把對方的可疑之處暫時拋在腦後。
他邀請她去家中,所以是島上的住民咯?以後能有機會再見?迦離胡思亂想了一陣,得不到什麼要領。
尼科島上最知名的故事就是羅厄諾克村集體失蹤事件,因為帶著“失蹤”二字,聯想到迦南,迦離理所當然想去調查一番。去鎮裏買了新鞋,又打聽了一番,她得知本來有連鎖旅遊公司開發過這個景點,但不知是收益太低還是什麼,兩個月前就停止運營了。
如今沒有旅行團登島,隻有些散客會去,迦離等了好半,才有一輛破舊的巴士來鎮上接客。車窗灰蒙蒙的不怎麼幹淨,上麵貼著一張牌子:紅水鎮-羅厄諾克村-循環發車。
司機帶著一頂油膩的鴨舌帽,看起來可能在四十歲到八十歲之間的任何一個年紀。他有著本地人特有的冷漠疲憊,一路上一聲不吭,毫無旅遊從業者的熱情可言。
車開了沒有多久就停下了,雖然知道島麵積不大,迦離還是驚訝於路程之短。
“到了。”司機打開車門,言簡意賅地趕人下車。
迦離背著雙肩包跳下來,眼前是一個的中世紀村落。和那些電影裏一樣,圍繞著中間的廣場,周圍有十幾棟頂著稻草屋頂的簡陋房子。廣場中央是一口井,地麵是夯實的泥土。顯眼處有個賣速食品的鋪,門半掩著,看起來不像在營業。
門口坐著個昏昏欲睡的售票員,和其他島民一樣英語口音極重,話含含糊糊像嘴裏含著口痰一樣。幸好迦離語言賦不錯,才能勉強交流。買了張價格不菲的票後,迦離走了進去。沒有講解員,沒有工作人員,轉了一圈,隻遇到幾個同樣摸不著頭腦的遊客。
當注意到房子裏的擺設是密度板和上色發泡膠做成的後,迦離意識到自己在一處現代技術製造的人工景點裏。雖然沒指望四百多年前的村落能原封不動保留下來,但這裏也太令人失望了。
色已經不早了,迦離走出景點,看到送她來的那輛巴車還在附近停著,司機坐在樹蔭裏抽煙。
她懊喪地抱怨:“這根本不是羅厄諾克村。”
男人嘎嘎啞聲笑了起來,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在注重牙齒保健的北美,擁有這種牙還是挺異類的,迦離於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發現鴨舌帽簷的陰影之下,他擁有島民典型的麵部特征,頭顱很,眼距過寬,看起來智商不是太高的樣子。
“買張回程票。”迦離。
“二十刀。”男人吐出一口嗆人的煙霧。
“什麼?!來的時候隻要十塊啊?”
“要不然你就自己走回去咯。”男人無所謂地繼續抽煙,看起來篤定要敲這一筆。眼看太陽快落山了,步行走回鎮上起碼要一時,再回到時光客棧肯定黑透了。
迦離脾氣上來,整整雙肩包帶就準備往回走,但想了想又回了頭。
“你知道羅厄諾克村原址在哪兒嗎?”
男人翻了翻眼皮,看來懶得回答。迦離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紙幣晃了晃,那對細的瞳孔立刻凝聚住了。
“我出五十塊,你把我送到原址去。”
“那兒早就荒了,什麼都沒有。”
“我就是要去看看。”
男人終究抵擋不住金錢攻擊,把煙屁股在地上碾滅了,拍拍膝蓋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車上走。迦離注意到他的腿長短不一,是個生的跛子。這麼一想,島民裏麵有殘疾的比例還真是挺高,或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沒辦法和其他健康的年輕人一樣離開衰落的家鄉去外麵發展。
車一路向島另一端開,假如路雪陽在,肯定不會同意女兒孤身乘坐不可靠的陌生男人的車去一個陌生地方。但迦離似乎生缺少些敏感的神經,對此毫無感覺,還從包裏掏出一個花生醬三明治當晚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