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後籠罩她全身的氣息充滿了男性氣質,胸膛厚實,肩膀足有她兩倍寬。迦離本能地意識到這種力量對比下,掙紮是沒有用的。但氣息中又有一股幹淨清爽的皂香,意外地不討人厭。
在確定她沒有尖叫的意圖後,身後的人鬆開了緊鎖的臂膀,還安撫性地拍了拍她後背。兩人默契地在黑暗中沉默,誰也沒有吭聲。
門板下的縫隙外,一個黑影緩緩蠕動。在夕陽最後一絲餘暉照耀下,扭曲的影子先一步進入室內,伴隨而來的是無孔不入的惡臭腥氣。
迦離知道,“那個東西”沒有離開。
這屋子是荒廢村落裏難得比較完整的一間,但也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窗戶早就沒了玻璃,被幾塊木板釘死,提供了一丁點不太可靠的保護。
迦離很想開口問問門外的詭異生物究竟是什麼,但她知道這並不是正確的發問時間。身邊的人似乎在地上摸索著什麼,迦離想他可能在找趁手的武器。很可惜,房間裏隻有一兩件朽爛的木頭桌椅。
片刻之後,門縫外徘徊的影子消失了,迦離鬆了口氣,剛想張口詢問,卻感覺到一道詭異的視線從側麵投射過來。
她僵硬地扭頭一看,不祥的預感應驗了,隻見釘住窗戶的木板之間,幾顆大不一的眼珠擠作一堆,正從縫隙裏向室內窺探。
迦離覺得心髒猛然被抓緊了——那扇破窗就在陌生人的身邊。來不及出聲提醒,伴隨著一聲巨響,木板被搗爛了,一坨長滿爛肉的手臂像觸角般侵入室內,撲向陌生人。
那人抬手一擋,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應變也算迅速,單手抄起一隻破椅子狠狠砸去。他力氣想必很大,木椅破成碎片,怪物鬆手了,但整個身體都從窗口的破洞裏無聲無息地湧了進來。迦離看到那一灘爛肉般的怪物四肢著地趴在地上,似乎要蓄力猛撲。
“跑啊!!”男人一聲低吼,將迦離推向屋子另一側的門口。
根據看恐怖片的經驗,迦離叫道:“打頭!打頭!”
電光火石之間,男人撿起一根木條猛擲出去,出人意料,那怪物的腦袋竟然很軟,木頭噗嗤一聲紮進爛肉裏,濺出粘稠惡臭的膿液。
“咕唔唔……”
那東西發出了低低的咕噥聲,可惜並不像動物受傷那樣有退縮反應,渾然不覺地繼續進攻。
但多虧這短短的阻攔,迦離已經打開了門栓,兩個人從門口飛奔出去,朝著村外奪路而逃。
太陽完全沉了下去,茂密的植被變成黑漆漆的濃蔭。羅厄諾克村的這一側攔著條十幾米寬的河,河水已經幹涸了,河道沉積著暗沉發紅的淤泥。迦離猜當這裏還沒幹時,裏麵想必湧動著如血一般的紅色河水,紅水鎮的名字大概也是由此而來。
陌生人率先跳進河道,淤泥淹沒了他膝蓋。他身材高大,個子起碼有一米九,如果是迦離,恐怕不能順利過河。情況緊急,他沒有詢問迦離的意見,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背上,然後趟泥而行。
迦離摟著陌生人的脖頸,不住地回頭張望,起初還能看到一個影子在追,但渡河之後漸漸不見了。兩人又狂奔了一會兒,直到逃到視野寬闊的地帶才停下喘息。
今晚的月光很亮,如果有什麼靠近,在這裏能夠清楚看見。
“呼呼、呼呼……那東西,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扶著膝蓋喘了一會兒,迦離直起腰,看向這個患難之交。
第一印象,這人不僅高,而且非常強健,有一副運動員般的體格。頭發很短,是一副有棱有角的陽剛長相。本以為他那麼沉著冷靜,應該是個成年人,誰知看臉才發現也不過比她大兩三歲的樣子。
“知道是什麼鬼玩意兒。”青年抬手擦去額上的汗水,“你還有同伴落在村裏嗎?”
迦離搖搖頭:“就我一個。”
“快黑的時候一個女孩子來這種荒村野嶺?”青年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嘿嘿,沒想到會有危險嘛。”迦離不好意思地尬笑兩聲。
“行吧,不用去搜救別人也算是好事。”
青年鬆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一個銀質酒壺,打開蓋子往手臂上傾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