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剛蒙蒙亮,迦離被一陣啄木鳥當當敲木頭般的節奏聲音吵醒。揉揉睡眼,她眼前出現了閣樓三角形的木質房頂。迦離汲著拖鞋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
外麵,一個年輕男子騎在跟窗戶齊平的樹杈上,正在用手斧砍伸出的枝椏。他身穿白背心工裝褲,一雙健碩的臂膀肌肉緊繃,顯得肩膀極寬,腰胯極窄。迦離從窗口伸出頭去打招呼:“學長早上好!你在幹什麼呀?”
陸巡抬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雪白牙齒:“樹枝太長了,颶風來的時候會戳破玻璃,正好有空修剪一下。”
最後一根不聽話的枝椏斷裂墜地,陸巡把手斧插在腰裏,從樹上抬腿跨進窗裏,身手矯健如履平地。他昨受傷的手腕纏著薄薄一層紗布,既然這麼靈活,看來也沒什麼需要擔心的。跳下窗台,陸巡很自然地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要不要講一下昨為什麼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這個,還沒開學,到處玩玩兒。”迦離眨巴眨巴眼。
“那個廢墟的樣子,正常人都不會想晚上進去參觀的,我聽陳老板你在找一個人。”
陸巡的態度很平靜,沒有咄咄逼人的口氣。迦離本想反問他為什麼也在那裏,但略微思索了一下,想到要不是他昨日出手相救,估計見不到今的太陽,於是決定實話實。她從手機裏翻出迦南的照片,遞給陸巡。
“是我哥哥,兩個月前失蹤。”
“長得跟你好像。是在島上失蹤的嗎?”
迦離歎口氣:“也不能確定,但是他失蹤前寄了一張島上的明信片給我。”
陸巡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銀酒壺,在手中輕輕摩挲著,正是昨他隨身帶著用來衝洗傷口的容器。酒壺扁扁的隻有巴掌大,上麵刻有泉水花紋,中間鑲嵌著一顆血紅色的石榴石。造型古樸,花紋模糊,看起來有年頭了,石榴石上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紋。
“這是我外公的,三年前,他也在島上失蹤了。”
迦離嗷得一聲幾乎蹦起來,卻被陸巡抬手製止,示意她冷靜。
“既然你肯信任我,那我也自己的事吧。我父母去世早,從跟外公一起生活。老頭兒以前是個刑警,退休後閑的無聊,做做業餘偵探。大部分都是查三、找債主這種委托。三年前的一,他興奮地跟我終於接到有趣的案子了,什麼都沒細講,收拾一個包就走了,從此杳無音訊,再沒過回家。我托老頭兒以前的關係,查到他乘火車轉飛機,一點點捋線索,發現他最後是來到這個島上。”
“那麼,老爺爺查的案子很可能就在尼科島上了?”
“是的,而且很可能就是這案子導致了他的失蹤。”
迦離怔怔地思索這段話,:“那咱們是一樣了。”
她把迦南失蹤、收到明信片、自己考上深海學院的詳細過程講給陸巡聽,然後懇求:“能把你找到的線索跟我分享嗎?迦南不定還活著,等我去救他。”
陸巡遲疑地:“並不是想藏私,隻是這件事確實不尋常,你又是個女孩子,遇到危險不能自保,我不想拖你下水。”
“可隻要我順著線索查下去,必然和你道路一致不是嗎?”迦離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陸巡略一皺眉,心想迦離敢夜闖荒村,膽子奇大,冒冒失失亂跑不定更危險。他性格豪爽,怕迦離獨自遇險,幹脆:“好吧,但你得答應我凡事心,沒我在不能蠻幹。”
迦離點頭如搗蒜:“好的學長,沒問題學長!”
“醒醒,時間到了,迦離,醒一醒……”
屋裏突然響起一個男聲溫柔的呼喚,兩人同時愣了,迦離的手機屏幕正在閃爍。
“這是哥哥給我錄的鬧鈴,因為我經常睡過頭遲到。”
迦南柔和清冽的嗓音在房間裏回蕩著,如此生動,如此親切,仿佛他本人就在此處。陸巡沒有出聲,握住外公留下的酒壺,以沉默向失蹤的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