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李蓉聽著謝蘭清的話,她也跪了下來,她彎了脊樑,恭敬叩首,「兒臣向父皇請罪。」
「你請什麼罪?」
「兒臣知道,其實這些時日來,兒臣一直胡鬧,給父皇添了麻煩。」
「兒臣如今主審這兩個案子,牽扯世家甚多,其中謝家便有兩名死囚牽扯在內,父皇應允兒臣接下此案,必然是承受了極大的昏力。兒臣查辦此案,也應做好生死置之度外的準備。兒臣無數次想過,或許不查此事,於兒臣更好,畢竟兒臣隻是一個女兒家,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受著父皇和丈夫的寵愛,過這平穩富貴的人生,無論是對於兒臣,還是對於父皇,都更好。」
「隻是兒臣不忍心,不忍心看著秦家蒙冤,不忍心看著軍餉這樣的國家根基都為蛀蟲所蝕,所以兒臣還是站出來。兒臣為公主,受天下人供養,不能隻著雲錦衣,不管養蠶人。此路艱辛,兒臣怕父皇承受昏力太多,遇到的各種刁難,都不曾上報。」
李蓉說著,聲音帶了啞意:「謝大人為肱股之臣,為朝廷也做了不少好事,為難兒臣一二,兒臣也不該與他這麼僵持到底。可兒臣……」
李蓉一麵說,一麵哽咽:「兒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兒臣可以不惜性命,可駙馬是無辜的。今日兒臣不求懲辦謝大人刺殺誣陷一事,隻希望諸位大人能為駙馬做個主,刺殺駙馬一事,總該有個說法啊……欺辱兒臣便罷了,畢竟是兒臣招惹了謝大人,可駙馬呢?」
李蓉說到後麵,聲淚俱下,彷彿真的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模樣。
「殿下,」謝蘭清聽著這話,便慌了,急道,「您是公主,您查辦秦氏案和軍餉案是為國為民天經地義,老臣怎敢為難,更不提為此刺殺誣陷。」
「那是她誣陷你嗎!」
李明猛地大喝出聲來。他看著跪在地上啞著聲音請罪的李蓉,這十幾年來被這些老臣昏著的無力感驟然湧了上來,他心裏有火,又想起方纔謝蘭清說李蓉竄通內侍,想起華樂頭上的白玉蘭簪子,一時就覺得,李蓉被欺負不是欺負在李蓉身上,是謝蘭清把他按在地上踩。
「她是公主,」李明抬手指了李蓉,「是朕的長女,是皇後的嫡女!你一而再再而三說她誣陷你,說她算計你,她一個十九歲不到的孩子,就算計你這在朝堂上混了三十多年的老油條了?!」
「陛下息怒。」謝蘭清跪在地上,急道,「陛下,此事有太多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你們就是欺負朕不敢拿你怎麼樣!今日沒有證據就罷了,朕忍你這口氣,如今證據確鑿,你有誤會去大牢裏說清楚去!來人,」李明大喝出聲,「把他拖下去,送黛史臺交裴文宣審辦!」
「陛下……」大理寺卿蔣正急急出聲,「裴文宣乃公主駙馬……」
「怎麼,你們辦事的時候,就可以不講是不是誰的親戚,朕辦事就要講避嫌了?就由裴文宣審!」
李明怒道:「今日誰敢再多說一句,一起拖下去審!」
聽到這話,眾人麵麵相覷,裴文宣站出來,恭敬道:「陛下息怒,此事由微臣主審當然不妥,還是交回刑部吧。」
「交回刑部?」李明冷笑出聲,「刑部誰敢審他?」
「微臣願舉薦一人。」裴文宣平和開口,李明聽裴文宣說話,緩聲道,「你說。」
「刑部右侍郎,裴禮明。此人為我堂叔,為人中正秉直,剛正不阿在刑部辦案多年,熟知刑律,在微臣舉賢不避親,願舉薦裴侍郎查辦此案。」
李明沉默著,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容卿。
按理說,蘇容卿作為刑部左侍郎,查辦此案,比裴禮明要適合很多,但是如今把案子發回刑部,不讓裴文宣的親戚來辦,他又怕謝蘭清的案子又要不了了之。
可直接讓裴禮明辦案,似乎又說不過去,怕蘇家有意見。李明正猶豫著,就看蘇容卿站了出來,恭敬道:「臣附議。微臣也以為,裴侍郎是如今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