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紮著雙股辮，衣著看上去甚為華麗，她拿著燈籠快速地照了一照少年慘白的麵容，沉吟片刻便開始撕自己繁複的白色裙擺。她先是把最外麵三層裙擺都撕到了膝蓋下方，然後再一條一條地撕成白布，耐心地覆到少年身上的傷口上。
少年的左臂和胸口各有兩個比較深的傷口，女孩手腳麻利地準備拿白布裹住少年的傷口。
然而當她觸碰到少年腰間時，原本半死不活的少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可以……碰它……”少年虛弱地說道，與其說是喝止，更像是對戀人輕聲的呢喃。
“不要亂動。”一門心思救人的女孩沒工夫理他，輕聲嗔道，“你放心吧，我們家有京中最大的藥鋪，我身上也帶了療傷的靈藥，我現在一定可以救你的。”說著摘下了他腰間多餘的配飾，將腰封解下，扯開少年的上衣開始敷藥。
女孩雖然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但救起人來絲毫不馬虎。少年吃力地想要弓起身子去抓自己被她解下的腰封，卻在發力的一瞬牽動了傷口，渾身輕顫了一下。
“哎呀。”女孩發現了少年的小動作，“不是叫你不要動嗎？——你先等等，我沒有布了。”說著猶豫了片刻，從胸前的衣服裏掏出一張雪白的手絹，蒙在了少年的眼睛上。
“你……”少年的語氣有一絲驚慌，女孩已經輕聲笑道：“你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呢，我沒有布了，隻能撕最裏麵這層了，我可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腿……”
一陣寂靜之後，整個巷子裏隻充斥著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女孩將最後的布條沾上藥膏之後，纏在少年的手臂上，她的動作麻利而輕柔，顯然是經驗豐富的“老中醫”了。
“你叫什麼名字呢？你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躺在這裏啊？……”女孩將少年的手臂包紮好之後，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被手絹蒙住的雙眼，“我要走啦，哥哥和王素哥哥都還在等我呢……所以我不能在這裏陪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哦……如果明天早上我可以溜出來……我一定跑來找你，給你換藥，好不好？”
女孩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一截光潔的小腿已經全部露在了外麵，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自言自語道：“沒事，反正離家近……天都這麼黑了……沒人會看見的。”說完又瞟了少年一眼，轉身走向巷口。
絲質的手絹原本就很光滑，少年歪了歪頭，原本蒙在他眼睛上的手絹，也逐漸滑落了下來。
原本半睜半閉的雙眼已經睜開，少年默默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墨一般深邃的雙眸中，逐漸出現了一絲痛心與悔恨。
而原本已經走遠的女孩，也許是因為不放心，一邊走著，一邊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後的少年。
那一瞬間的回眸，在當時十二歲的瑤月心中，隻留下了那模糊的眼神。
那張蒼白的臉，卻從此——烙印在這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