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彈和棉花糖2(3 / 3)

鐵海先是請普通同事吃了一頓,花掉五百多塊;然後請他最好的朋友們吃一頓,花去八百多;又請辦公室劉主任和四位副主任吃了頓飯,花掉兩千塊錢。因為請主任們吃飯時,還送了禮物,所以又花掉兩千塊。飯後,鐵海尾隨劉主任回到他辦公室,又遞給他一個信封,說主任的兒子考上清華不易,自己要表示表示。劉主任說了句“臭小子,瞎客氣”,高興地接過了那個信封。那個信封裏裝著三千塊錢。

本來鐵海是要給主任五千塊的,但是他分析來分析去,沒有那麼做。點滴之恩,湧泉相報。這沒錯。自己能當上副科長,主任是起了大作用的。這也沒錯。君子當知恩圖報。這更沒錯。但是,架不住主任再有半年就二線了,自己在半年裏又不可能再提拔,一想到這些,鐵海就變主意了。給三千算了,鐵海想,反正以前對主任也是說得過去的。

差不多一萬塊錢,就這樣消耗掉了。

另外的一萬塊也同樣有合適的去處。六千塊給侯副縣長買了塊浪琴手表,四千塊分成兩份,買了禮物,送給了兩個年輕女人。那是三年來鐵海大浪淘沙留下的兩個情人,她們對他崇拜、癡迷,個個神魂顛倒。她們都在縣城裏的單位上班,一個剛剛結婚,一個還沒有結婚;一個在他經常接觸的旅遊口,一個在他不太熟悉的城建口。

“孩子都是好孩子!”鐵海曾經這樣評價她們。

事情都辦完後,鐵海發現,自己兜裏沒錢了。這怎麼成?一個男人出門在外,不隨身裝著三五千,太沒麵子了。於是他回家對諸葛小丫說:“給我拿五千,沒錢了。”小丫說:“我還沒問你呢,那天那三萬塊錢哪兒來的?”

鐵海眼珠子閃電般轉動了一圈,答道:“侯副縣長一篇論文在國際上獲了獎。我執筆寫的。獎金。”

小丫頓時大驚失色:“啊,你敢跟領導分錢?那怎麼成?!”

“我也不想要,但是侯副縣長硬要分給一半,恭敬不如從命。”

“那也不好啊。這不就等於默認了論文是你寫的嗎?”小丫憂心忡忡。

“杞人憂天!領導分我錢自然有分的道理。那……那隻能說明他認可我,認可我的能力,你應該……高興啊!”

“高興倒是高興,隻是我覺得……”

“覺得什麼呀覺得?”鐵海打斷小丫道,“不過這件事要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講,要對領導的名譽負責任。”

諸葛小丫望著神秘的鐵海,點點頭答應了。鐵海在諸葛小丫的心目中更加偉岸,也更加高大了。能當“全縣第一科的副科長”(鐵海語),能代替縣長寫論文獲得國際大獎,丈夫簡直太有層次了。如果給他個棍子,他簡直可以把天捅個窟窿;如果給他根牙簽,他幾乎能撬動地球。諸葛小丫對丈夫的崇拜,在那一瞬間完全超過了自己的先人諸葛亮。相比之下,她有些自慚形穢了。

楊茉莉已經連續兩個月給她送錢了。都是她在門診樓下給她打電話,然後她不得不下樓去。她堅持不要,但是她說是她應該得的,硬往她兜裏塞。她第一次拿上那九百多塊錢後,心裏忐忑不安,壓根就沒在第一時間對鐵海說。她拿不準該不該說,她擔心他會斥責她,罵她沒見過錢沒有職業操守,所以她在頭一個月沒跟他說。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她又拿到了一千二百塊錢,她不得不跟他說了。出乎意料的是,鐵海沒有罵她。

“不是假藥就成。”鐵海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當然不是假藥,要不醫院也不敢進啊。”小丫自己推理著。

“那就拿著唄。這是你們這行的潛規則。”

“我好害怕。會不會犯錯誤?”

“不會。人不知鬼不覺。”

“那……”小丫還是擔心。實際上,鐵海的話沒起太大作用。最後,她叮囑丈夫千萬不要說出去,鐵海笑了一下答應了。

有一天,諸葛小丫還是找到楊茉莉,要把錢退給她。“茉莉,咱倆是姐妹,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幹嘛非要給我錢啊?!這樣反而見外了。聽姐姐的,這錢你先拿著,我什麼時候用什麼時候問你要。好嗎?”

“不好。”楊茉莉冷冷地說。

“為什麼?”諸葛小丫單純地問。

“你腦子有毛病。”楊茉莉不滿地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拜。”

諸葛小丫沒有達到目的。隻好把錢又收回去。

從此,諸葛小丫天使般的心仿佛受到了傷害,經常蒙著陰霾。“反正我不花這些錢。”她倔強地自言自語。同丈夫代寫論文掙獎金相比,自己從茉莉那兒得到的錢簡直“來路不正”。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矮了一截。她突然就對“灰色收入”的“灰色”有了深刻理解。此時,她的心裏就是這個顏色。

但是,諸葛小丫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她決定把那些錢都存起來,將來幹一件大事。

楊茉莉給王稼軒的三天期限眼看就到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無數次地闖進王稼軒的腦海。他倒不是怕嚴,他巴不得坦白從嚴——給他幾個大嘴巴都成,隻要妻子覺得解恨就好——最好打個遍體鱗傷。隻有這樣,他對妻子犯下的滔天罪行,也許才能消解幾分,也才能平複妻子心中的怒火,從而獲得她的原諒。所以,他第一天就打算坦白一切,利用晚上的時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點滴細節,不加任何隱瞞地告訴妻子,以獲得她的原諒。他隱隱覺得,他這樣做固然傷妻子的心,但是她大概還不至於跟他離婚。

然而,這天晚上楊茉莉沒有回家。下班的時候,王稼軒接到了她的電話,她去白海藥廠進貨去了。

第二天楊茉莉仍然沒有回家。仍然進貨。其實,她已經回來了。但是她沒打算回家。她跟於雷廝混了整整一夜。王稼軒當然蒙在鼓裏,但是他心裏頗為惴惴。

第三天中午,王稼軒在街上碰到了鐵海。王稼軒突然有一種想跟他聊聊天的衝動,畢竟他們在東方會館有著同樣的經曆。於是,他提出請鐵海酒館裏坐坐。

其實王稼軒並沒打算從鐵海那裏討主意,他隻是心裏憋得慌,想找個人傾訴一下。除了鐵海,他不能跟單位任何人或者其他朋友訴說他的憂慮。

在一家小酒館裏,王稼軒把自己那天的經曆,後來的感受,現在的打算,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攤在了鐵海的麵前。鐵海就像聽評書似的,眼睛睜得蠶豆那麼大,臉上是一副全神貫注的神情,額頭上卻時不時地擰起個疙瘩。王稼軒一口氣講完後,如釋重負,端起啤酒杯子深深地喝了一口。

“真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鐵海感歎。

“你丫那兒是不是有病?要不都那樣了怎麼還能扛住?”鐵海百思不解。

“坦白?難道你腦子也有病?”鐵海怒斥。

“坦白就是找死!除非你不想跟她過了。”鐵海高屋建瓴。

王稼軒立等就懵了。本來他不是打算跟鐵海討法子的,但是,鐵海的話讓他的心更加懸了起來。怎麼?坦白還有錯嗎?這個問題他可從沒想過。離婚?真有這種可能嗎?他先前覺得妻子茉莉在得到他的坦白和懺悔後,斷然不會跟他離婚的。鐵海卻把這種可能擺在了他麵前。

“我沒不想跟她過呀!我畢竟沒跟女人幹那件事呀!”

“想跟她繼續過下去就得眯著。否則你會家破人亡。交代什麼?有什麼可交代的?不就是按摩嗎?這件事必須定性為按摩,隻不過按摩的器官有所不同罷了。按摩你有必要交代嗎?”

“當然,如果隻是……”

“你沒跟她們發生關係!這沒錯吧?”鐵海思維縝密地問。

“是。”王稼軒不否認鐵海的說法。

“那不就結了?!沒發生關係就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事情沒有你交代什麼?真是病得不輕!”鐵海的反向思維一向很發達。

王稼軒臉上的疑惑少了一些,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不過,沒幾分鍾,迷茫又重新浮上臉龐。“可是,這畢竟跟一般的按摩不一樣。她們用了不該用的地方,碰了不該她們碰的地方。這跟……也差不多了。”

“真是一根筋!你老在這上麵繞晃什麼?”鐵海大聲斥責道。他想了想,又說:“這樣也成,咱們不爭論那天晚上的性質,我給你做一個判斷:如果算按摩,沒必要交代;如果算嫖娼,坦白無異於找死。你同意我的推斷嗎?”

王稼軒疑惑地問:“找死?什麼找死?”

“當然是找死!無論她什麼性格,你都會付出慘重代價。如果她老實善良內向,她可能會忍辱負重,不跟你離婚,但是注定心裏一輩子難受,而且還有隨時變壞報複你的可能;如果她潑辣凶惡外向,她肯定暴跳如雷,抽你個嘴巴子然後提出分手……這都明擺著的道理,哥們兒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鐵海在交流中感覺到了兄弟間的情誼,他對王稼軒曾經的芥蒂已經煙消雲散。他開始稱呼他“哥們兒”了。

“是嗎?真的會這樣?!”王稼軒疑竇叢生,一臉虔誠。

“不信你就試試。你這就叫以身試法。”

“太可怕了。”王稼軒有些相信鐵海的分析了。“那,那怎麼辦呢?鐵哥,你給我出出主意。”

“打死了也不說。”

“可是那天我流眼淚了,她看見了。她起了疑心。”

“不管她。撒個謊不就擋過去啦?撒謊會不會?”鐵海準備拿出看家本領來了。他的那雙眸子可不是什麼湖,簡直就是海嘯前的大西洋,深不可測險象環生,令王稼軒倍感陌生。

“怎麼撒?說什麼呢?弄不好啊!真不是長項。”王稼軒麵露難色嘟嘟囔囔語無倫次。

“操!這也得我教你?!那你今天可長見識了。你這頓飯倒是不白請!”鐵海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兩圈,定住了,盯著王稼軒的期待的眼睛,“你就說,小別兩天,突然就有了一種深深的依戀,弄著弄著就擔心你好像要離開我似的,傷感了就哭了唄。”

“她……能相信嗎?”王稼軒謙虛地問。

鐵海篤定地點了點頭。“聽我的沒錯。”

後來,鐵海一高興,把自己那天晚上的經曆說了出來,以跟王稼軒更好地交流。王稼軒這才知道,原來鐵海跟兩個女孩子是真的幹了事情的。王稼軒的眼睛裏充滿了驚訝和好奇。

“嫂子不會發現嗎?”

“會什麼會?我身上也沒少一件東西,那玩意兒上麵也沒刻上記號。”鐵海自信地說。他說的倒是實話。看來,即便是撒謊成性的人,有時候也有真實的一麵。話還真不能說絕對了。

王稼軒被鐵海的話逗笑了。刻記號?是啊,男人不能刻記號,女人也不能刻記號。笑過以後,他心裏打定主意,按照鐵海說的辦——裝聾賣傻,隻字不提。

可是,王稼軒就是王稼軒,他在當天晚上,還是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楊茉莉聽得全神貫注聚精會神,沒有插一句話,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驚訝。她歪著頭看著丈夫的目光充滿狐疑,嘴角上又有一些不易察覺的得意。說完,王稼軒如釋重負,深深地吐了口氣。

“哦——,嗨,我都忘了。”楊茉莉突然拍了下腦袋,恍然大悟道,“什麼三天四天的?!咱們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相信你?!我那也是神經質,瞎猜疑,隨便一說詐詐你的。”楊茉莉連珠炮似的表白著,她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我不是天下最好的妻子,可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妻子……懲罰?我為什麼要懲罰你?……發誓?毒誓?癌症?討厭。我不讓你得癌症。艾滋病?美的你?!……你是天下最好的丈夫,我是天下最好的妻子……討厭,咱們別說這個了,我有更重要的消息告訴你。”

緊接著,楊茉莉話鋒一轉,眼睛裏立刻充滿了光澤。

“歇斯康簡直就是搖錢樹!真沒想到,賣藥竟然這麼賺錢。以前淨聽人說,現在可真見識了。知道嗎,這個月給醫生們的提成就有這個數!”楊茉莉歪著身子衝廚房裏洗碗的丈夫喊,她手上伸出四個指頭。

肯定不是四百。王稼軒瞟了一眼楊茉莉伸出的手指頭,首先做出判斷,多半是四千。但是,這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

“四萬啊!”楊茉莉見男人沒有接茬兒,嘴上卻沒忘記發感歎,“給他們四萬塊,就證明我們也掙了四萬塊。四萬塊呀!”

王稼軒洗碗的手僵在那兒了,他的眼睛裏滿是驚訝。

“一個月四萬,一年就是四十八萬,十年就是四百八十萬。孩子上完幼兒園,讓他進城上貴族學校,一口氣讀完高中,然後直接上國外的大學,咱也能供得起。”楊茉莉胸有成竹地說。

“還有一件好事,忘了告訴你。我認識了老幹部局局長,那批骨灰盒他們有可能留下,當福利發給將來去世的老幹部。都是於雷介紹幫助認識的,於雷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辦公室主任,衛生局的。於大哥可是個好人。”楊茉莉興奮得難以自製,“來,稼軒,要不咱們再喝一杯?!”

第二天下午,在西江月貿易公司總經理辦公室裏,楊茉莉把王稼軒的按摩門事件告訴了於雷。

“絕不可能!除非他有病!”衛生局辦公室主任於雷咧著嘴巴說。

“你他媽才有病呢!你以為男人都你這副德行呐?!”楊茉莉不屑地斥責著於雷,旗幟鮮明地站在丈夫立場上,口氣裏明顯地含有了自豪和驕傲——

“王稼軒,我的丈夫,天下最棒的男人!”

軍都草原的一百多名職工開始上訪了。最初到縣政府,後來去了市裏,事情越鬧越大。

按照約定,喬氏集團應該留用軍都草原半數一百五十名職工,培訓後使用;培訓後仍然無法勝任新崗位的,企業征得當事人的同意,可以按照地區工資標準買斷職工工齡,讓職工到社會上自由擇業。這都是協議上寫著的條款。但是,喬氏集團不想用那麼多人,隻留下了六個部門經理和四個導遊以及兩個電工,其他人培訓後“還是不能勝任工作”,隻好“做下崗處理”。下崗就下崗,給錢就行——好歹算買斷工齡呀,但是沒錢。政府接收的那一半職工已經有了新的工作,最沒有一技之長的也被安排到了環衛處掃大街。剩在草原管理處的那一百五十名職工,本來還想借助喬氏集團的“外力”和自己的勤奮,實現草原的“二次輝煌”呢,一下子卻沒人要了。留下也成,一年一簽合同,旅遊旺季基本工資隻有四百元,淡季隻能領取最低生活保障——一百八十元。

軍都草原立刻就炸了。職工們紛紛拿起維護自己利益的唯一武器——上訪。

“喬氏集團的資金鏈條出了點兒問題。”喬老板說。

“喬光年,你不是個爺們兒!”侯副縣長氣得直咬嘴唇子。

按照雙方約定,喬氏集團買斷職工工齡,老老少少,平均下來每個人需要二十萬元,一百五十人就是三千萬元。但是,喬氏集團聲稱“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我不是故意的,真是有一些偶然原因。”喬老板說。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侯副縣長後悔至極。

侯副縣長已經不止一次奉命到軍都草原做職工們的工作,但是效果並不理想,職工們情緒激動,有一次甚至把凳子扔向了他。縣委書記那邊還不斷地批評侯副縣長,罵他瞎眼找到了一個無賴老板。侯副縣長兩麵受氣,裏外不是人,恨死了老同學喬光年。

“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一向溫文爾雅的侯副縣長衝喬老板喊道。

“別急,讓我們好好想想辦法。”喬老板說。

兩個人僵坐在侯副縣長的辦公室,陷入死一樣的沉寂中。

這時,鐵海推門進來了。

喬老板抬頭看了一眼鐵海,眼前一亮,“我們的智多星來了。鐵海賢弟,你有何高見?”

“我……”鐵海立刻看侯副縣長,是征詢的目光。

侯副縣長側臉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別處,無奈地嘟噥了一句:“說說看。”

鐵海咽了口吐沫,咬了咬牙,說:“下個月,市裏就要開兩會了,安全穩定是大事。如果再上訪兩次,並放出風來要去市裏鬧,書記肯定坐不住了。”

“什麼?!混賬話!”侯副縣長咆哮道:“你竟敢出這種主意?!哪學的這麼卑鄙?!”他還從沒跟秘書發這麼大的火氣。

鐵海看了眼喬老板,喬老板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書記一沉不住氣,就會掏錢解決問題。花錢買平安嘛!”鐵海一不做二不休。

“無恥!”侯副縣長指著鐵海罵道,“你給我出去!”

鐵海倒退著離開了。

晚上,喬老板帶鐵海去了縣城的“人間天上”。在休息室裏,兩個人穿著絲綢浴衣,躺在兩張床上抽煙,喝茶。

“我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三千萬縣裏先給我墊上,大眾市場掙到錢後再奉還;另一個就是,我出一半,縣裏出一半,立馬解決上訪危機。老侯當上副縣長不容易,不能讓他雞飛蛋打。”喬老板說。

“出一半?您能出一半?”鐵海“嗖”地坐起來,瞪著兩個大眼珠子,頗吃驚地問。

“當然能。”喬老板猶豫一下說,“緊張歸緊張,想想法子嘛。”

“沒必要沒必要。”鐵海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自己掙一千五百萬多不容易,省點兒是點兒。縣裏不是沒錢,去年財政收入十幾個億呢!就看他們想不想掏。”

“當然是不想掏啊。”

“不想是自然,那是還沒逼到那個份上。”鐵海斜靠在床頭上,臉上浮起一絲凶狠,眼睛裏盈滿狡詐,“到北京上訪去,不信他不掏錢買平安!”

“我隻是擔心老侯,他受不了。”喬老板說,“我們畢竟是同學。”

“沒關係,他丟不了烏紗。以我的分析,隻要處理得當,書記那兒能過這一關。你省下三千萬,他繼續當他的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