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天已半晌,集上的人漸漸散去,徐家衝湯雜燴攤前,殘留著幾個“街閑兒”,無緊無慢地咀嚼著,又天南海北地扯開去。路旁竹竿高高挑起的旗子上,被炊煙熏得模糊的魏體徐字,在風中抖了幾抖,泛出焦黃,似掀開一本曆史。該是收攤的時候了,徐老套蹲下站了多時的身子,慢慢用火鉗夾起一個火珠送到嘴邊,猛抽幾口後,又急噴出幾團濃煙,然後又翻眼朝對鄰望過去,眉頭緊緊鎖成了疙瘩。
徐老套一皺眉,準發脾氣。這回卻是在可憐人。
“寶,過去看看,幫個忙,出門人難哩。”徐老套向兒子丟下話。
兒子喜極。
兩個姑娘正在整理店室,忽見店門被人堵了。穿紅布衫的抬起頭,驚喜道:“是你?”
門口的小夥子顯出拘謹:“俺爹說叫俺來幫幫。”
“看來你爹是個熱心腸人。”穿藍布衫的姑娘也直起身。
“歡迎你,徐寶同誌。這是我們到小鎮以來,第一次有人幫忙。”紅布衫話裏透著爽快。
“你咋知道俺叫寶?”
“你是徐老套的兒子,家有人員三口,年方一十九歲,中學未畢業就跟父親站鍋台,學會了掙大錢,繼承了徐家的衝湯絕技。”
寶驚訝:“這大姐……”
“你別叫姐。按理俺應該叫你哥。俺姥姥是你的近門奶奶。我們兩個都十八歲。”紅布衫像背家譜。
“幹脆你就叫我燕子,叫她鴿子。”藍布衫插過話。
“嘿,嘿”。寶笑了。
“笑什麼?燕子,春天的使者;鴿子,和平的象征。懂嗎?”
“笑恁倆長的恁一樣。”寶說。
“一個媽生的,又是一個時辰,雙胞胎,能不像?”鴿子說道。
“城裏人不是都考大學?你們——”寶問。
“我們生不逢時唄。大學的門抓不住,就跑到小鎮上來抓勺子把。”燕子歎氣。
“唉,既然來了,就幫我們幹吧。一邊幹一邊拉話。”鴿子催道。
寶咪咪笑,順手抓起一把鍁,“瞅了哪個吉日開張?”
“這店內粉刷已畢,桌橙鍋碗也已買齊,再購些作料,近兩天就能開業。”鴿子說。
“你們為啥要開衝湯雜燴店?”
“你們徐家的羊肉湯雜燴有一手從不外傳的絕技,在這偏遠的小鎮上挫敗了大批的競爭對手,使你們成為獨家生意,就去平平安安的掙大錢。據我所知,你們現在肉料摻假,劣質經營,坑苦了山民。我們要與你們競爭。”鴿子說罷,豪爽地笑起來,話裏透著幾分玩笑。
“你們憑啥和俺爭?”寶活做得踏實,話也問的實在。
“就憑我們兩個人,四隻手唄。”
“怕不中哩。”寶咧嘴笑去。
“咱走著瞧吧。”燕子在一旁不服氣地說。
“我們以後是競爭者,也是合作者,希望你能給予我們真誠的關照。我們很喜歡你的誠實,以後開了業,要常到這裏來指點。”鴿子的外交才能也夠可以的。
寶樂得難忍:“我瞅空兒就來。”
寶和兩個姑娘有了第一次接觸,兩個姑娘酥酥的話言摘走了他的心肝,魂丟在了新開張的店裏。
這便是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