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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職業作家

什麼是詩歌呢?我的定義隻有兩句話:詩是美德的一麵鏡子,美的心靈和美的才華幾乎是永遠不可分割的。——雨果雨果職業作家開始向劇院挺進

雨果對戲劇始終懷有興趣,少年時代就寫了一些劇本。1826年 8月,他開始動筆寫一部劇本《克倫威爾》。

劇本的主角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的領袖克倫威爾。能找到的所有有關奧列維·克倫威爾生平的資料,幾乎達百卷之多,雨果都一一瀏覽了。維尼的朋友泰羅被查理十世冊封為貴族,並被任命為法蘭西喜劇院的王室監督。他問雨果為什麼不為劇院寫點東西,雨果便談到了他的《克倫威爾》。

在法國,古典主義的清規戒律對戲劇束縛得最厲害。古典主義法規規定一部劇的地點不能轉換,劇情隻能延續24小時,而且除主要情節之外不能有另外的情節分枝,古典主義的立法者布瓦洛在《詩的藝術》中指出,要在一天、一地完成一個事件。這就是有名的古典主義“三一律”。

古典主義理論還強調悲喜劇的差別,並把這些規則說成是自古已有之,後人不應越雷池一步。雨果對於這種走極端的理論非常反感,他之所以要寫《克倫威爾》,正是為了要拿出一部截然不同的戲劇來與古典主義劇打擂台。

法蘭西劇院的王室督察泰羅知道雨果在寫這部劇本,便把當時一位有名的演員泰爾馬請來與雨果麵談,以便劇本完成後,請他出演主角。

泰爾馬已經65歲了,談到自己的事業,非常感慨,他最大的遺憾便是演了一輩子戲,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他所需要的劇本。他認為一部悲劇當然應該像傳統的古典主義認為的那樣,應該是美的、崇高的、偉大的,但在偉大之處,還需含有更多真實。

戲劇裏的人應該是豐富的,而不應該像古典主義戲劇中那樣把人變成一種純乎一色的東西。主角是國王,同時也應當是人。

雨果聽了泰爾馬的話,興奮地說:“你想扮演的角色,正是我所夢想寫作的。”

隨後他向泰爾馬道出了他的打算,他要用正劇取代古典主義的悲劇,用豐富多彩的莎士比亞式的創作取代風格單一的拉辛式的創作,劇本的風格是多樣化的,既有英雄氣概的,也有滑稽可笑的,刪除大段台詞和一味追求效果的詩句。

老泰爾馬聽後高興極了,他伸出手,懇求雨果說:“趕快寫完這個劇本吧,我急於想演它呢!”

可惜的是老泰爾馬當年就病逝了,而雨果最後完成的這個劇本有6500句詩,登場人物多達600個,根本無法搬上舞台。

當時朗讀作品很盛行,雨果邀了一些朋友到自己家聽他朗讀了全劇。這部獨創的作品顯然使大家很激動,於是雨果決定發表全劇。

為了闡明當初自己寫作這部劇本的美學思想,雨果為這部劇本寫了一篇序,這篇序寫得大氣磅礴,完全配得上那部雄渾的劇本。

這篇序言寫於劇本之後,受到了空前的熱烈歡迎,尤以青年人為甚。對於雨果,這篇序言闡明了他最終的選擇和態度。雨果由於被那些冥頑愚蠢、氣勢洶洶的古典主義者糾纏不休,便站到叛逆者一邊,而且成了他們的領袖。

古典主義作家認為人的審美觀念是一成不變的,因此古代的傑作一定能適應現代的口味。雨果的序言一開始便提出了一種完全不同的見解,他認為詩是隨人類社會的發展而發展的。

在原始時代,人生充滿了對神的崇拜,麵對使人類陶醉的大自然的奇跡,“詩人”最先的話語隻是一種讚美歌。《聖經》中的古老神話《創世紀》便是這種原始的抒情歌謠的代表。

隨後人類開始活動、發展,他們的人數在增加,群體在擴大,這一群體與那一群體有了衝突,由此產生了遷徙、流浪。詩反映這些事件,它由抒情轉變為描寫事物,荷馬史詩便是這類史詩的代表。基督教的產生把有關人生、生命和人類自身的複雜性指示給人類,它使人認識到人身上有獸性,也有靈性,有靈魂,也有肉體。這時的詩便演變成了戲劇,它要表現人生的真諦。

雨果認為,戲劇應該是兩種對立原則之間的一種鬥爭,因為戲劇的對比乃是任何現實的實質。美與醜,喜劇與悲劇,滑稽與崇高,黑暗與光明,地獄與天堂應該既對立又統一,以產生強烈的感覺。

在長序言中,雨果還抨擊了古典派的“三一律”,他說沒有什麼時間的統一和空間的統一,隻有劇情的統一。這篇長序涉及了戲劇創作的許多重要問題,用一種新的觀念向古典主義發出了挑戰。

《〈克倫威爾〉序》的發表轟動了法國文壇,後來一個青年詩人在他的專著《浪漫主義史》中這樣追述他當年的感受:“《〈克倫威爾〉序》在我們眼光裏放著萬丈光芒,和《聖經》裏的天條戒律一樣,我們覺得每一個理由都是無可辯駁的。”這個序言後來被視為浪漫主義的宣言書。

人們偶爾也能聽到來自保守派陣營的一些聲音,《法蘭西日報》的一篇文章中說:“一個青年作家,聲譽還沒有超出自己的小集團呢,就這樣目空一切地驕傲了!”對雨果撇下保守文學的小圈子,和那些“文學叛徒”混在一起,作者顯然是極不滿意的。

然而,《〈克倫威爾〉序》隻是下了一封戰書,要擊敗古典主義者,還要靠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