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果早期的作品中,人們最為關注的往往是那些詞藻優美的頌歌和抒情詩,仿佛他僅是一個唯美主義者。這當然是一種誤解。實際上,雨果是一個非常入世的人。童年的不如意、少年的坎坷、青年的磨難,使他對政治有一種天生的敏感。他希望躋身於上流社會的政治生活,應該說是題中應有之義。
雨果極想躋身於那些治國安邦的偉人之列。他的榜樣夏多勃裏昂曾任法國貴族院議員、大使、外交部長。這正好是他今後希望走的光明大道。隻是在路易·菲利普時代,一個作家想獲得法國貴族院議員的尊貴頭銜,必須首先是法蘭西學院院士。
1836年至1840年,是雨果在文壇繼續大踏步前進的5年。這種大踏步前進的態勢,即使是那些對浪漫主義切齒痛恨的老學究,也不能再視而不見。
頌唱綠葉、太陽和親愛者,雖然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但一種新的渴望卻更使他心馳神往。
他渴望成為“精神領袖”!他渴望在那些影響人民思想意識的人物中占有一個席位!他渴望能成為像他的老師、法蘭西貴族、大使、外交部長夏多勃裏昂那樣的人物!
早在《克倫威爾》和《歐那尼》上演時期,雨果和他的朋友們雖對法蘭西學院進行過一些指責,但他對文學界過於了解,不認為法蘭西學院會因他們對那些才幹的攻擊而耿耿於懷。
從1834年起,雨果雄心勃勃,為自己定下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進入法蘭西學院。
為此,他以頑強的意誌發起了衝鋒。聖佩韋曾經一針見血地指出:“雨果想當院士。他關心此事;他鄭重其事地與您談論此事,一談就是好幾個鍾頭。當他和您談學院時,會心不在焉地把您從聖·安托萬林蔭大道帶到馬德萊娜路。雨果一旦有了打算,便會全力以赴去為之奮鬥;於是,人們就聽到他思想上的重型裝甲騎兵、大炮輜重以及他的暗喻從遙遠的地方開到。”
聖佩韋專門寫文章對雨果進行了冷嘲熱諷式的“讚揚”。雨果不想理睬。雨果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他認準了的“製高點”,那是一定要登上去的!
法蘭西學院共有40個院士,並且都是終身院士,因此替補的機會是相當少的。1835年,夏多勃裏昂曾對雨果說:“研究院本身無足輕重,尤其對你來說,但為你打開政治途徑,還是有其重要性的。”雨果顯然是聽進了這個話。
但是,法蘭西學院作為法國文學藝術界的最高聖壇,可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除了造詣,更重要的是機會和人緣。學院隻有固定的院士名額,隻有當院士“缺額”的時候才進行補選。
而且文學不是自然科學,它不是一加一等於二,它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同一個作品,喜歡的可以說它是“天才創造”,不喜歡的也可以指斥它是“胡編亂造”,而且都可以引經據典、頭頭是道。因此,院士的補選,人緣成了很重要的因素。
1836年 2月,法蘭西學院院士列昂子爵去世。根據“遺缺即補”的原則,學院決定組織選舉。
是梅爾西愛·赴巴迪,一個曇花一現的滑稽喜劇作家當選了。雨果不無傷感地說:“當初,我以為必須經過藝術之橋才可以進入法蘭西學院。我想錯了,照這樣看來隻需邁過新橋便可入內。”
1836年11月,雨果又進行了一係列新的奔走。但這一次,泰奧多爾·帕維在給他兄弟維克多·帕維的信中又作了悲觀的預測。
實際上,雖然法蘭西學院的兩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拉馬丁和夏多勃裏昂都投了讚成雨果的票,但獲勝者還是米涅。
德爾非娜·蓋說:“事先若權衡一下雨果也許可以當選。遺憾的是,人們當初太樂觀了。”
競選受挫並沒有使雨果灰心喪氣。他又恢複了正常的生活,甚至比往常更加關心他的幾個孩子。
1837年3月5日,備受精神折磨的歐仁去世,終於得到了最後的解脫。
按照西班牙貴族的封賜習慣,雨果自然地取得了子爵的爵位。這個西班牙爵位雖然已經名不副實,但阿黛爾卻看得很重,自此之後,她的簽名一律變成了“雨果子爵夫人”。
雨果打不起精神。他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法蘭西學院院士的寶座,因為他覺得,法蘭西學院就像希臘神話中的奧林匹斯山,此生此世,他是無論如何也要登上這座高峰的。
1839年,一位院士去世,機會又來了。這回的主要競爭對手是王朝正統主義演說家貝裏頁。雨果有皇室做靠山,過去對他一直持反對態度的檢察機構轉而支持雨果,因此,他當選似乎沒有太大困難。
經過7輪角逐,仍然沒有一個人能得到法定多數。選舉隻好推遲到3個月之後。
1839年12月31日,又一位院士突然去世,法蘭西學院又空出了一個位子。於是,1840年2月20日,學院又舉行了補選兩位院士的雙重選舉。
結果又令人失望。在參加選舉的31人中,有30票選莫連伯爵,有29票選弗魯蘭,雨果又一次名落孫山。
1837年,出現了一個轉機,雨果認識了奧爾良公爵。
奧爾良公爵是所有期待自由政策的人的希望。雨果在替一個老教授求情幫助時,並非沒有獻媚之態。他說道:“親王殿下,您會接受一個陌生人為另一個陌生人做祈禱嗎?”
雨果當即得到了應允。於是一次感恩訪問導致了親王和詩人後來的密切聯係。
路易·菲利普為慶賀長子結婚,在凡爾賽宮的明鏡長廊舉行宴會之日,雨果也受到了邀請。起先,雨果表示不願意去。出席一個有1500人的宴會,似乎並不顯得十分榮耀,反倒有點叫人厭煩。
此外,由於國王長時期對待大仲馬冷淡,拒絕邀請他。雨果說,不邀請大仲馬,他也不會到。奧爾良公爵親自出麵,請求重新寵幸大仲馬,由於公爵堅持,終於獲勝。由於沒有宮服,雨果和大仲馬穿一身國民自衛軍的製服,在凡爾賽宮遇見了裝出貴族氣派的巴爾紮克。
雨果並不為出席了宴會後悔。他被安排與奧馬爾公爵同桌。國王在宴會上說了很多讚揚他的話。奧爾良公爵的妻子是一位學識淵博,心靈高尚、容貌美麗、胸襟坦豁的公主。
她對雨果說,見到他很高興,並說她平日在和德·歌德先生交談中常常提到他。她能背誦他的許多詩,她特別喜歡以“那是一座質樸的教堂,有著扁圓的拱頂……”開頭的那首詩。
這位年輕美麗的德國公主,從16歲起就懷著酷愛的激情,開始攻讀法國文學。她的願望,是到巴黎,她崇拜的詩人,是維克多·雨果。
她還對雨果說:“我參觀了‘您的’巴黎聖母院。”雨果當然很希望取悅這位顯貴的主人,並且確實也如願以償。
婚宴3個星期後,雨果被委任為榮譽勳位團的軍官。親王的仆人給王宮廣場的雨果送來了一幅帶有浪漫色彩的畫《依乃·德·卡斯特羅》。上麵寫著:“贈給維克多·雨果先生——奧爾良公爵暨夫人1837年1月27日。”
這樣,雨果成了這位法國未來王後的客人。在馬爾桑宮,不論是星期三的正式集會,還是被人們稱之為“壁爐集會”的親近人的小聚,每次都少不了他。在這個親近圈子裏的人常常互相打聽:“您明天去參加‘壁爐集會’嗎?”
在集會上,他們總能見到雨果。雨果向比他小8歲的公爵說,詩人是上帝派到親王身邊的代言人。
奧爾良公爵,把雨果當成了可以一吐肺腑之言的朋友。有一回交談中,公爵同雨果說道:“最近怎麼沒有看到你的劇本上演?”
雨果告訴公爵:“我沒有自己的劇院,因為法蘭西喜劇院都被死人統治著,而聖馬丁門劇院又被蠢人占領著!”
公爵生氣了,一個最優秀的劇作家,竟然沒有劇院可以上演自己的劇本,這太說不過去了。他立即給文化部長寫了一封信,要求授予雨果“擁有自己劇院的權利”。
王位繼承人的指示得到了很好的貫徹,雨果終於有了自己的陣地,它被叫做“文藝複興劇院”。
大仲馬和雨果又將此事托給了一個叫做安泰諾·若裏的報社經紀人去經營。雨果為此還寫了一個詩劇來慶祝劇院的開張。
1840年6月7日,列邁斯埃先生撒手人寰,而就在1841年1月的選舉中,雨果終於以17票對15票的微弱優勢,取得了入駐法蘭西學院的通行證。
這一回,投票支持雨果的有夏多勃裏昂、拉馬丁、維爾曼、諾弟埃、庫佐、米涅。政治活動家梯也爾、莫連等也投了他的票。
接納儀式盛況空前。知名人士中有吉拉爾丹夫人、路易絲·高蘭夫人、梯也爾夫人,以及一大群女演員。
10年來,親王們第一次光臨法蘭西學院。法蘭西學院也對親王們的到來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他們積極準備迎接這些人的到來。
這一天,法蘭西學院的常務秘書維爾曼在馬紮蘭宮門口迎候奧爾良公爵暨夫人,這天奧爾良公爵暨夫人戴著一頂襯著粉紅色裏布的白帽子,顯得格外漂亮。
雨果最初進入法蘭西學院時也真有一種帝王氣派。他的棕色的頭發是經過精心梳理過的,光溜溜地貼在腦袋上,襯出金字塔形的前額,一綹發卷落在繡著綠花的衣領上,顯得氣度非凡。他那微凹的小黑眼睛,閃現出難以抑製的光芒。
當儀式開始時,雨果微笑著向觀眾揮手致意,在雨果看來,觀眾們就是他的朋友,他希望通過演講好讓這些朋友更加了解他。所以雨果開始發表了經過他精心準備的就職演說。
雨果滿懷激情地演講著,觀眾們也聽得如醉如癡。雖然觀眾們早已從書本上領略了這位偉大的作家的才華,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傾聽他的聲音。
這讓大家很興奮,大家像一群熱情的“粉絲”看到自己的偶像一般激動不已。大家觀賞著他的手勢,欣賞著他的演說,這件事讓參與過的人們事後想起來都那麼使他們感到欣喜與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