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公會之所以把西穆爾登派到遠征軍中做政委,其目的正是為了監督那個“事後軟弱的”郭文。
郭文和西穆爾登到旺岱時,正是朗德納克十分囂張之時,他襲擊了在旺岱作戰的一支叫紅帽子聯隊的革命部隊,這支部隊收留了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的一個婦女和她的3個孩子。
朗德納克的部隊擄走了3個孩子,槍決了被俘的共和國士兵。能征善戰的郭文一到旺岱,便立即實施打擊敵人的計劃,他所帶的部隊與叛軍多次交手,打得叛軍節節敗退,最後龜縮到了朗德納克的城堡中。
朗德納克是郭文的叔祖父,他作惡多端,在瀕臨滅亡的關頭,他仍不願投降。他對包圍他的共和國部隊表示,如不停止進攻,他就把關在城堡裏的孩子燒死。麵對他的威脅,共和國部隊加緊了進攻,朗德納克則派人點起了火。3個孩子在煙霧彌漫的屋子中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這時朗德納克的一個部下找到了一條地道,就在朗德納克走進地道的一瞬間,他聽到了一聲淒慘的叫聲,那是孩子們的母親發出的。為了尋找孩子她四處奔波,現在找到了孩子,卻從窗口中看到孩子們即將被大火吞噬,她焦急萬分。
母親的叫聲喚起了朗德納克的惻隱之心。他搬來了梯子,爬進屋子,把孩子們一個個救了出來,而他本人則喪失了逃跑的時間,被衝上來的革命部隊抓住了。根據國民公會的法律,朗德納克被判處了死刑。
郭文認為這個判決是不公正的,他認為朗德納克已經用一個自我犧牲的行為贖回了他的種種野蠻行為,革命如果用一種野蠻的手段去回答這種慷慨的行為,那就是革命的弱點、共和國的貶值,就會損害共和國的形象,減少它的朋友。
因此,在處死朗德納克的前夜,郭文以探監為名進了囚禁朗德納克的監獄,與他換了衣服,把朗德納克放走了。根據當時國民公會的法律,這樣做必須判處死刑。
西穆爾登愛郭文,他把郭文視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又是一個鐵麵無私的人,他非常忠於共和國,因此他忍痛拒絕了整個軍隊要求他“開恩”的呼聲,毅然處決了郭文。在郭文的頭顱從肩膀上飛出的同時,他開槍自殺了。
雨果的小說技巧在《九三年》中達到了更成熟的地步。小說情節的進展異常緊湊,看不到多少閑筆和題外話,不像《巴黎聖母院》和《悲慘世界》那樣,常常出現大段的議論或枝蔓的情節。
雨果的議論融合到人物的思想中,成為塑造人物不可或缺的部分,這是更高明的手法。從結構上說,小說環環相扣,一步步推向高潮。高潮以3個小孩的遭遇為核心,以3個主要人物的思想交鋒為衝突,寫得緊張而動人心弦。這部小說雖然篇幅不大,卻堪與卷帙浩繁的曆史小說相媲美,成為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
一代巨星隕落
1873年元旦,朱麗葉又一次重複她過去的祈禱,時光已經流逝了40餘年了。40年來,這個可悲又可憐可敬可愛的女人,一直都全身心地摯愛著雨果。
她第四十次給雨果回憶1833年2月那天早晨的情景:她從自己的窗口向雨果送去一個飛吻,他每走一步,就轉過頭來,回她一吻。
朱麗葉於1872年雇了個漿洗衣服的女傭,22歲,名叫勃朗歇,美麗得惑人。勃朗歇的拚寫和字體足可以與朱麗葉的媲美,她能背誦許多詩,特別是雨果的詩。
朱麗葉對秘書之職早有厭倦之感,想把她培養成雨果作品的謄寫員。勃朗歇淳樸,毫不風騷。在政變時期仍是那樣忠誠地待在老朋友家中,朱麗葉遇到了這個賢惠的女子,便產生了讓她離開洗衣坊的念頭。朱麗葉遠沒想到她竟會危及自己的愛情。
1873年7月31日,雨果回到了法蘭西。當時,麥克·馬洪剛剛接替了梯也爾。人們都在猜測,是不是又在醞釀一次新的政變。不管怎麼說,鎮壓越來越殘酷了。
當雨果談到國民議會或麥克·馬洪時,臉上青筋直暴,眼睛噴出怒火。雨果住在奧脫依區西高摩爾大街的兒子家。由夏爾夫人精心照料著的兒子已到了垂危的時刻。他見到弗朗索瓦·維克多坐在圍椅裏,臉色蠟黃,痙攣的兩臂由於畏冷抱成一團。
晚餐時,雨果喝著蘇雷斯納葡萄酒,不禁想到了從前哥哥阿貝爾在薩蓋大媽的館子裏招待他們吃的大盤炒雞蛋和烤子雞。在那裏,他們暢飲這種葡萄酒,醋栗色的酒液美極了。
有時,雨果到植物園散步。歸途中,他若是遇到叫花子,便解囊布施,償還欠天神的什麼債,而且,在日記本上他還把布施的錢小心翼翼地寫在尋歡作樂開支的旁邊一欄裏。
1873年12月26日,雨果揮淚與兒子永別。在這之前雨果已多次遭受了命運之神突如其來給他的打擊。先是大女兒新婚燕爾,與丈夫在湖上劃船,一陣風吹翻了小船,新婚夫婦雙雙命逝黃泉。接著是小女兒突發精神病,離家數年不歸,到把她找回來時已是麵目全非,隻能在精神病院度此殘生。後來是妻子阿黛爾、大兒子、小兒子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人世。
雨果身邊隻留下一對孫兒孫女了。然而雨果並不因此悲觀,打擊隻能在他心上留下難以撫平的創傷,可是卻永遠無法讓他倒下。雨果自己說:“我像樹林,雖被多次砍伐,可是嫩枝卻更加茁壯成長。”
1874年4月29日,雨果搬遷到克列希街21號。他租了兩層樓,一層給自己、兒媳阿麗莎和孩子們,一層是朱麗葉的內室和客廳。
隨著時間推移,到雨果家中聊天的除了文學家,也有政治家的身影。路易·勃朗、茹勒·西蒙、甘必大和克雷蒙梭成了雨果家常客。
1876年1月,根據克萊蒙梭提議,雨果被提名為參議院候選人,並在第二輪中入選。然而,雨果很快便發現,他在議會內影響不會很大。在第三共和國首次選出的參議院裏,共和觀念很淡薄。
在參議院會議上,雨果堅決主張對巴黎公社社員實行大赦。他說:“是停止使人類良心震驚的時候了。是拋棄這種不一視同仁的可恥做法的時候了。我要求完全、徹底赦免3月18日事件的參加者。”
參議院進行了表決。10票讚成雨果,餘者反對。但是巴黎市民的態度比議會熱烈得多,他們向他拋來鮮花。
1877年,是充滿政治鬥爭的。議會主席儒勒·西蒙是克裏希街的常客。這位具有天主教會主教氣質的猶太教徒想和麥克·馬洪精誠合作,卻沒有成功。麥克·馬洪不能容忍甘必大的反宗教主義立場。
麥克·馬洪宣稱將利用憲法給予的權力,和參議院達成協議後解散議會。雨果把左派力量團結起來,反對將圖謀付諸行動。
然而,麥克·馬洪最終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在新的議會選舉中,共和主義者卻獲得了勝利,最後麥克·馬洪不得不宣布辭職。
與此同時,雨果並未中斷創作,雖然他寫得已經很少了。在1877年至1883年他出版了《曆代傳說》第二集、第三集,詩集《做祖父的藝術》和《精神的四種風向》。
1881年,在維克多·雨果誕生80周年之際,人們為他舉行了國慶般的慶祝活動。愛洛大街搭起了一座凱旋門。
2月26日,巴黎市民應邀在詩人的窗下列隊走過,向他致敬。外省城市派來了眾多的代表團,送來了無數的鮮花。議會主席儒勒·費裏先一天就代表政府來向他道賀。
在公立和私立中學小學裏,取消了對學生的所有處分。雨果不顧2月的寒冷,站在打開的窗戶前,整整一天看著從他窗下經過的60萬仰慕者。他左右站著喬治和讓娜。房前的路旁,堆放的鮮花高高聳起,像一座小山。他莊重地向群眾頻頻點頭,表示謝意。
一個星期後,當雨果出現在盧森堡宮的大廳時,參議院全場起立,鼓掌歡迎。當時的會議執行主席萊昂·塞後來很簡單地描述道:“天才出席了會議,參議院鼓掌歡迎。”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
7月,愛洛街被命名為“維克多·雨果大道”,朋友們寫信時可這樣寫:“維克多·雨果大道,他本人收。”7月14日,管弦樂隊、軍樂隊又奏樂遊行,成百遍地吹奏著他喜愛的《馬賽曲》。7月21日,聖維克多節則是一個與他關係更密切的節日。
1832年11月22日,《國王取樂》首演,然後這個劇本被禁,在當時不能再演第二場。為了慶祝這個劇本首場演出50周年,法蘭西喜劇院經理埃米爾·貝蘭要重新上演這出戲,並堅持把時間定在1882年11月22日。
1885年5月18日,雨果走到了他人生道路的盡頭。他肺出血,心力衰竭。成百上千人天天守在街上,憂心忡忡地等待著從雨果家中走出來的人,貪婪地、仔細地聽著他們說的每句話,揣測著雨果的病情。其中大多數是工人。
雨果一生為窮苦人大聲呐喊,為他們爭取權利。所以最牽掛他的自然也是窮苦人。在昏迷狀態中,雨果依然不忘與黑暗舊勢力的鬥爭。雨果甚至還吟出了一句佳句:“人生便是白晝與黑夜的鬥爭。”
這句詩是對雨果漫長一生的最精練的概括。5月22日,雨果要求見見他的一對孫兒孫女。他與他們訣別後,便溘然長逝。
他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看到了漆黑的光。”著名作家羅曼·羅蘭事後這樣描寫當時的情景:“在這位老神仙垂危之際,巴黎上空風狂雨驟,雷鳴電閃,冰雹鋪天蓋地地落下來。”這似乎是上天的動容,似乎上天也為人們失去這樣一位偉大的鬥士而悲傷。
早在雨果病危之前,他就已經立下了遺囑,其中要求把5萬法郎捐獻給窮人,將他的全部手稿奉獻給巴黎國家圖書館,希望用窮人的靈車把他送進公墓。
雨果逝世噩耗傳到參議院和眾議院,兩院馬上休會,表示國家級哀悼。作出決定:為了雨果,製憲會議以前所規定的先賢祠用途又重新生效,並在先賢祠三角楣上刻上“偉大的人物,祖國向你們致敬”。
雨果的遺體先在凱旋門下受人瞻仰,然後再送到先賢祠安葬。
人類遺忘的大海淹沒了多少19世紀的作品,而雨果的作品像群島一樣,一直都傲然挺立於大海之中。體現了法蘭西的一些重大曆史的建築物,都與雨果的某一詩篇有著緊密的聯係!
貫穿他一生活動和創作的主導思想是人道主義、反對暴力、以愛製“惡”,他的創作期長達60年以上,作品包括26卷詩歌、20卷小說、12卷劇本、21卷哲理論著,合計79卷之多,給法國文學和人類文化寶庫增添了一份十分輝煌的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