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身後的空氣愣了一下,隨即響起了帶著驚訝的問話:“為什麼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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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沒死過?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就是好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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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聳了聳肩,歪著頭,看向與紅色燈籠有些相配的昏黃月亮,又說道:“腦袋都沒了這種死法可是不多見,又不是打仗,現在也不是舊社會,什麼大的仇也不至於把人腦袋給砍了。學姐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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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卻沒有傳來尤悠的回答。說完很長時間,都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擁擠的建築下的空曠校園裏響起,除了沐從簡與宿舍門前的阿姨打了聲招呼,直到他們進入宿舍,走上樓梯,穿過沿途沒有一絲燈光的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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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的人都離開了這裏奔向歸家的路途,樓道裏血液滴落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不斷回蕩,空洞而悠揚,比任何恐怖片的場景都要真實,都要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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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鬼魂就抱著腦袋跟在身後,要是之前老板知道自己帶了學姐上門,估計還沒靠近會被趕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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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一邊走著,一邊想到。雖然也曾有百鬼隨之夜行,但此刻不是山中,煙宵鬧市,燈火通明,隻有此處沉浸在黑暗之中。無限的寂靜回蕩著自己與鬼魂的聲音,想想用來寫小說或者做動畫真是不錯的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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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的燈在放假之前就已損壞,要想維修就得等到下個學期。借著手機電筒的光芒打開了刷了新漆的舊木門,打開了燈,將塑料袋隨手扔在了床上,“學姐剛準備搬家有點亂,將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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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晃了晃手中的腦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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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答的聲音飄進了狹小的宿舍,隔著留下了十個人不用帶走的生活物品的長桌,坐在沐從簡對麵的床上,看著他關上門扉,從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個小鍋,在飲水機裏打了開水,放在她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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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上電線,先倒入調料包,再放入麵餅,最後將火腿腸掰斷,和鹵蛋一起蓋在麵餅上,蓋上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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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下了最高功率的旋紐之後,在等待一切完成的間隙,沐從簡撐著身下堅硬的床板,望著對麵的將頭平放在膝上的尤悠,沐從簡接著問道:“學姐,你還沒告訴我,掉了腦袋到底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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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膝上的頭顱微微動了動嘴唇,發出像是歎息的聲音,“我是在醫院死的,還是當場就死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自己屍體旁邊,躺在停屍房的地板上,什麼感覺也沒有。這不能說明什麼,也許當場就死了。你的問題……我恐怕沒辦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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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麼……”沐從簡在鍋中逐漸沸騰的氤氳之後直起了身子,扶著桌沿說道,“那還有件事想請學姐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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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尤悠不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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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摘下手腕上的銅錢手環,從桌下拿出一個覆著硫酸紙的畫板,翻過來朝向尤悠。硫酸之下是一隻畫完的手,硫酸紙上剛剛勾勒出了手的輪廓,與之下半透明的光影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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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弟我想借學姐的左手拆開看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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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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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的身體不由得往後一縮,整個人隱沒在上鋪的陰影之中,隻剩頭顱還在桌上,一抹疑惑的寒光閃過瞳孔,失去了大半皮膚的麵部肌肉緊緊繃著,兩眼帶著警惕盯著沐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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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尤悠的視線視而不見的沐從簡笑了笑,把畫板放在床上,順手關掉了沸騰的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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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學姐你都死了,就便宜一下學弟嘛。現在解剖的機會可不多,我又不是醫學院的,想要研究人體結構隻能找書看,畢竟是不如真人,這個學姐你應該深有感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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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從桌下拿出筷子準備下口的時候,沐從簡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腦門,“忘了學姐是建築設計係的了,這個應該畫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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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腦袋大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響起了像是感歎一般喃喃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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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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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抬起頭,“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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