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變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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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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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下一口泡麵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沐從簡差點把泡麵全噴出來,趕緊從桌上抽了一張紙捂住嘴,眼睛一隻閉上一隻瞪圓了盯著尤悠的腦袋,含糊不清地發出了宛若京劇唱腔的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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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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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隻聽說過畫成神經病的,畫成變態還是第一次碰上啊,”尤悠語氣之中滿是驚歎,“學弟你也是夠拚的,說不定真的能當成藝術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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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學姐,藝術家哪是那麼好當的,”沐從簡把筷子橫擱在鍋上,彌漫的霧氣之後他狼狽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藝術家又不是變態神經病,那種存在要麼修煉了幾十年功力深厚,要麼就是天生適合幹這行,一刀能直升九千九百九十九級,我就畫了兩年哪裏敢跟他們比,天差地遠,天差地遠,學姐你太抬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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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了兩年就考上了餘藝,學弟你也挺厲害的,”尤悠咂了咂露出鮮紅斷口的舌頭,“但也別太拚真變成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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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說是畫了一年半吧……畢竟上大學這邊又畫了半年,總共兩年呢……”沐從簡艱難地咽下泡麵,又拿起了畫板,“基礎差的可以,完全是碰運氣上來的,學姐能看出來吧。跟初學者沒什麼區別,隨便來個學考的都能秒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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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盡然啊,”眼眶中的眼球滴溜溜地轉了起來,“學弟你太過注重型準,過頭了啊,你太不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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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一下怔住了,“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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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也是你學姐,比你多幹這麼多年,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尤悠眨了眨眼睛,“學弟你還年輕啊,別急嘛,大把時光等你奮鬥,何必這麼急著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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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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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自己看不出來吧,這麼明顯,”尤悠歎了口氣,“身在此山中……學弟你這麼畫隻是費力不討好,心不在焉……就算解剖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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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對人體結構更加了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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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再次拿起了筷子,“我沒有別的辦法,別人都比我畫的時間長,我隻能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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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你吧,”尤悠歎了口氣,“學弟你果然是走火入魔了,說不定遲早變成變態……說不定已經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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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喂喂,為什麼又說到變態上了啊!我到底哪裏變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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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的腦袋擺在桌子上還吃得這麼開心,不是變態是什麼?”尤悠瞥了一眼沐從簡,沒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不適與慌亂,“學弟你是不是有什麼前科比如變態殺人狂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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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學姐,我以前家裏養過豬,殺過的豬比學姐吃過的還多,再說這些年什麼死人都見識過,學姐這樣的也多了去了,”沐從簡半閉著眼,夾起火腿腸塞進嘴裏,“朔亦縮(所以說)……謔解倪真素想剁了(學姐你真是想多了)……更何況吃飯這事兒真不能委屈自己,就是在豬圈旁邊,一大堆蒼蠅鋪天蓋地,餓起來要吃飯的時候還是得吃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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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腦海裏想著什麼,好半天都沒辦法說出話來。等到沐從簡吃完泡麵,連帶著湯底都喝得一幹二淨,想端起碗來去水池清洗,才幽幽地從嘴縫吐出幾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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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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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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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的腦袋僵硬地扭了過來,抽搐著嘴角說道:“學姐,這鍋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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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反正我也有事求你。”尤悠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之後的身體也抱起了雙手,“讓你解剖倒是沒什麼……我想學弟你也有辦法解剖吧。但是都在這之前,等你洗完那個鍋,我們能不能先說一下我妹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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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池邊沐從簡沒有回過頭,經過的寒風從窗外將他的話語從流水的嘩嘩聲中帶出,雖然有些虛無縹緲,但還是清晰地落在了悠悠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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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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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說,其餘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