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陸地,東方中央省份湘澤省,從龍山天塹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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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從龍山中,有兩景最為人稱道:白水飛瀑三千尺,天塹崖看日升日落。如今開春白雪消融,水聲隆隆如雷電奔湧,從山川河穀之中洶湧而至,浩蕩不絕;值此清晨,旭日熹微,天塹崖賞景正是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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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在青山之中飄飄渺渺,有萬裏火燒霞光遍及雲海。登上崖畔,眼見一片蒼茫盡在腳下,兩條河流如絹綢繞山而走,伸手可握,無盡林海直接天際,天地萬物和光同塵,是天塹崖最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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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黑色毛衣的青年站在凜風中。天塹崖畔還殘留著積雪的痕跡,東方雲海旭日東升,萬丈金光從白茫茫的氤氳之中升騰,逐漸照亮整片天空,將這個世界染得一片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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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金色的世界裏, 青年身上的毛衣仿佛不存在的虛無,或是吞噬一切光明的窟窿,金色的光芒不能沾染分毫,甚至四周的光線都被它吞噬。這件衣服仿佛無底的黑洞,深邃而幽暗,不知其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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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靜靜地看著旭日升起的方向,在那群山阻隔的盡頭,有幾抹黑暗的影子在這雲海之下,在這金色的世界之中飛馳,從天地間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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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這些影子的來曆與他們的目的,也知道過去發生的,從臨洋防衛戰至無邊海一役,即至舊曆滅世會的起源,世界誕生伊始,光明與黑暗的孕育;並且知曉未來所要發生一切,從影子前往南安,無數的戰爭與死亡,最後孤獨的守望,即至世界的盡頭,他全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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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為無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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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影子沿著預定的軌跡消失在從龍山中,想著數小時後在那座城市裏展開的殊死搏鬥,青年笑了一下,喃喃地對著無盡雲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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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吧……當初借了刹那一刀,現在想要討還未來的人情嗎?嘛,畢竟約定好了,艾莉森也得拜托你,長痛如你,畢竟不如我這個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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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色休閑褲的口袋裏取出一個筆記本,從另一麵的口袋中取出了一隻黑色的簽字筆,青年抬手一招,憑空取出了一副眼鏡和寶球帽套在頭上。中指提起鏡框之後,轉身望向陰影消失的方向,搖了搖頭,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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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流十家最後一個……用小說家的身份去看看,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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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手撩起帽簷,黑框眼鏡在身後的晨光中被鍍上一層金邊。鏡片之後明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無奈的神情,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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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家,混亂邪惡,黎冥。來跟你們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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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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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從天塹崖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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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那個凜冬的夜晚,世界最初之光降臨。欺神君九千憑借無處不在,前往宇宙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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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通天走下山巔,高歌餘音仍在,而人不見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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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跨越無數空間阻隔,然後出現在了南安城郊,南安藝術學院清溪校區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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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校園,空曠的街道,除了青年舉目之內空無一人。唯有他靠著門前的雕塑,輕握筆記本和簽字筆閉著眼睛,像是一直就在此處,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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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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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不知,無不在,二者不能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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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神君不能,辜心君不能,世上無人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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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成全者,唯有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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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漸漸流逝,太陽從高樓之中冉冉升起。遙遙傳來隆隆之聲,地麵微微震顫,黎冥的身體逐漸從雕塑上滑落,最後坐在了地上,像是已經睡去,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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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漸蘇省寒舟市,中流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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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觀後院的世界之樹節點,繪製著世界之樹的節點中央站著少年與少女,少年左眼血紅右眼漆黑,少女左眼漆黑右眼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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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外的兩個年逾五十的老者:失去一臂,身形有些佝僂的向定城與妻子蘇點點看著在閃爍的魔法陣中 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師兄,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