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這一刻。
溫浪漫看著我,眸中像是有著種異樣的光彩。
就如同繼母帶著那惡魔來我家,他第一次看到我的眼神一樣。
我無比清晰的記得,那代表了什麼。
“你不要怕。”溫浪漫柔聲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男人們都是以這句話開頭的。
不知為什麼,心裏除了害怕之外,還冒出來一絲鄙夷。上千年來,他們就沒有能進化一丁點麼?
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隻有十四歲,然後,我就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我永遠記得那種撕裂的痛楚,那連身體和靈魂一並被撕成碎片的痛楚從那之後就每夜與我作伴。
我打了個寒戰,並不回話。
溫浪漫也靜了一會,又問:“那柳大姐她們叫你什麼?”
“七妹。”
“七姑娘。”溫浪漫柔柔喚了聲,“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老實說,如果我不是他的階下囚,我聽到這句話也許會當場笑出來。
他卻很認真的繼續道:“但距我上次看到她,已過了好幾年。我有點拿不準。你知道,對十幾歲的女孩子來說,三四年已是很長的一段時間,誰也不知會她們會長成什麼樣子。”
我靜了一下,問:“你的那個故人,是什麼人?”
他微微偏了一下頭,臉上露出很溫柔的笑容來,柔聲道:“是個很可愛,很動人的女孩子。其實我跟她,也隻是見過一麵。那時也是春天,她從一株桃樹上躍下來,搖落了一地的桃花,她在其間,就好像花間的精靈一般。”
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何每個人都在跟我訴說往事?
我看著對麵的白衣男子,看著他說起記憶裏那個女孩子的時候,眼睛裏那種夢幻般的表情,不知為什麼,心突然抽了一下,開始痛起來。
那是種很奇怪的疼痛,和我至今為止承受過的每一種都不一樣。
我說不上具體是哪裏受了傷,但那疼痛卻那樣真實的存在著,滲透了我的血液骨髓。
溫浪漫抬眼看著我,緩緩道:“她叫花芙蓉。”
這名字真俗氣。我在心裏暗自鄙夷,一麵搖頭:“我不認識。”
溫浪漫淡淡地補充:“或者隻是不記得?”
他不是拿不準,他是認定了。
我怔了一下,我長得和那個花芙蓉真的那麼像?
溫浪漫輕輕笑道:“她的家裏人找她找得很著急,七姑娘若沒有別的事,在下想請姑娘到舍下一遊,順便見見花家的人。姑娘意下如何?”
他的口氣突然變得文縐縐起來,就好像截住我和三姐的時候一樣。我又怔了一下,我身為他的囚犯,還能有什麼別的事情?
他自然也沒想要真的請求我的同意,說完便站了起來,又向我拱手一揖,道:“明天還有路要趕,請七姑娘早點休息。在下先行告退了。”
我睜大眼看著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這樣就要走了。
但他向我微微一笑,便真的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我跌坐在椅子上,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如電影倒帶般一幕幕在腦海中浮上來,最後定格在柳大姐那死灰色的臉上,眼淚不自主的又湧出來。
我伏在桌上,大聲的哭泣。直到哭累了,才站起來,走到門口。
門沒有鎖,外麵也沒有人守著。
想來溫浪漫認為沒那個必要。事實上的確是。我連一個普通男子的手掌都逃不出去,何況是像他那樣的武林高手?
雖然知道可能沒什麼用,我還是栓上門,然後費力的把茶幾椅子什麼的移到門口堵上,然後才上了床。
不敢脫衣睡覺,我就合衣坐在那裏,抱著自己的膝蓋,睜大了眼睛。
桌上本來燃著蠟燭,半夜有風吹過,橙色的火苗晃動兩下,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