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說得沒錯,即使我下了令魔教有使者過來這件事不得外傳,消息還是傳得很快。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浪漫便向我問起這件事。
我也沒瞞他,直接將當時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溫浪漫微微皺起眉,道:“你覺得真的是羅姑娘做的麼?”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師姐她對我那麼好,也許隻是魔教想中傷她……”
溫浪漫點了點頭,道:“魔教的話自然不能全信,但是羅姑娘……也不能不防。”
我抬起眼來看著他,有些吃驚,“你和師姐不是很早就認識,關係一直很好麼?”
溫浪漫笑了笑,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輕輕道:“芙蓉你真是又單純又善良。你可知江湖險惡,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這不是在說他自己麼?我不由有些想笑,但這時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是低頭不語。
溫浪漫又柔聲道:“但我真是希望你永遠都能這樣才好。這些醜惡的事情,有我幫你擋著就好。”
我點點頭,輕輕笑了笑。
胃中卻一陣翻湧,對這樣惺惺作態的溫浪漫和自己惡心得想吐。
但是沒有辦法。
眼下我必須得拉牢所有我能夠利用的力量,哪怕是他這種人。
反正瞞不住,我索性派了人去召羅思存回來。
本來也可以當作我完全不相信這回事,隻當是魔教的陰謀,做出繼續信任羅思存的假像來,先慢慢積聚自己的力量,等我擁有正常的力量再說。但是要繼續一邊在她麵前演戲一邊防著她暗地裏的小動作,對我來說,實在太累,也太難了。
所以我想不如索性翻臉,一拍兩散,一了百了。
大不了失敗就是一死,也總比不停擔心她不知幾時就會在哪裏插我一刀痛快。
我這麼跟花平說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我想他應該也早已經做好了麵對這種情況的打算。但他的樣子實在並不見得有多喜歡這種場麵出現。
若能兵不血刃的解決當然最好,畢竟現在正值武林多事之秋,魔教肆虐不說,其它門派隻怕也在虎視眈眈。如果真打起來,不論我和羅思存哪邊取勝,總歸花遲穀是大傷元氣。
我歎了口氣,向花平道:“抱歉,如果我不是這麼沒用,大概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花平笑了笑,伸過手來,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道:“穀主不必自責。從夫人立下遺囑那一刻,這種情況便無可避免。”
想來也是,明明是當成繼承人挑出來的,明明自己是向著那個目的一直在努力,結果眼睜睜看著那個位置被別人占去,那個別人還是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白癡,有多少人能咽下這口氣?
我輕輕撇了撇唇,道:“百花夫人難道就沒有預料到有這種情況?”
花平靜了很久才道:“夫人去世時正當盛年,她也許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走得那麼早……”
他的聲音越說越輕,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即使過了這麼久,那個人在他心裏的地位依然無可取代吧?
我跟著靜了一會,才輕輕問:“百花夫人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次花平靜了更久,才緩緩抬起眼來,淡淡道:“夫人是因病去世的。”
“病死的?”我皺了一下眉,重複,“花遲穀做的是藥材生意,百花夫人竟然是病死的?”
“花遲穀雖然一直在做藥材生意,有不少名醫,夫人自己也精於歧黃,但是……”花平頓了一下,又道,“我當年也曾去找過江神醫,但沒能找到。”
原來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對曾純潔能請到江晉寒這麼在意。但是,真的隻是單純的病死嗎?我依然皺著眉,卻沒說話。
花平掃了我一眼,繼續淡淡道:“我也懷疑過有人下毒。所以從夫人病倒到去世,一直到之後幾年,都在悉心鑽研醫術,追查這件事情。但是什麼可疑的事情也沒有發現,夫人她的確是病逝的。”
我隻好繼續沉默下去。
又聽到花平輕輕道:“總之是人各有命,生死由天。時候到了,總是強求不來。”
又一次聽到他用這種看破紅塵厭倦世事的語氣說話,我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抬起眼來看著他。
他卻依然一臉平靜。
看著這樣的花平,我不由得想起蕭萍洶口中那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艾大先生,突然開始覺得百花夫人是個可恨的女人。
撒手留下這樣一個局麵給我也就算了,她竟然把這樣一個男人變成了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