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乞丐掩在黑泥後的容貌後,長安滿麵震驚:“既靈?”
乞丐聽到這個名字後,身子猛地一緊,渾身如篩糠般簌簌直抖,同時,渾濁的淚水從空洞無神的眼眶裏流淌出。
蒙蒙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忽而起身,禮貌地微笑:“容我提醒一下,天快暗了哦。”
莫家哪個人不是人精,蒙蒙一句話,幾乎打破了剛才的死局,莫家夥計得了令,吆喝一聲,浩浩蕩蕩的施粥又開始行動。
乞丐們對本就對感動天地,深情相見的場麵毫不關心,他們關注的,也隻有隊伍盡頭,熱氣騰騰,五穀雜香的食物。
既靈的腿受了傷,情緒不太樂觀,長安沒有片刻的遲疑,正欲抱起既靈,蒙蒙已大步上前,修長的指尖把上既靈的脈搏,查看她的身體狀況。
既靈本欲掙紮,嗅到男子身上常年累積的藥草香,淡雅幽香,隻覺前所未有的安寧。
但見眼前男子一副書生打扮的模樣,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盡是書香墨卷氣息,衣衫也如陽光般幹淨清爽。
她低頭看看自己,心底沒由得生出強烈的自卑感,頭埋得更低。
長安攥緊雙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蒙蒙,再遇故人,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激動。
當初她落難時,既靈還和擎玥在醉生夢死的人後園,當日一把熊熊烈火,將醉生夢死化為灰燼,她以為既靈與擎玥喪命於火海,可既靈出現了,雖然以乞丐的形象狼狽出現,但好歹活了下來。
那麼,這是不是能夠說明,擎玥也大難不死?
在長安焦急,既靈忐忑的等待中,蒙蒙收了手勢,未等長安詢問,已是一個轉身,抬手背起既靈,朝著醫館走去。
長安幾步追上,焦急地問:“她怎麼樣?”
蒙蒙腳步未頓,步伐很是平穩踏實,“很奇怪的病症。”
蒙蒙踏進醫館,環顧一圈,似是正在思考將既靈安置在哪合適,長安一邊領路,一邊開口:“在我的房裏就好。”
蒙蒙也不遲疑,微一頷首,背著既靈,跟隨著長安的步伐。
長安徑直推開門,等蒙蒙進來後,見四下無人,快速掩上房門。等轉過身時,蒙蒙已經擺好靠枕,將既靈放在了床榻上。
長安舀了碗清水,坐到床沿,用筷子沾了水,沾到既靈幹燥崩裂的唇邊。
既靈下意識舔舔唇,嚐到甘冽的清水,既靈死氣沉沉的身體有了些活氣,眼中有了生的希望,嘴唇不停地蠕動著,水漬灑到身上也渾然不顧。
“你慢些喝,不要著急,還有很多。”長安輕聲道,一手托著碗,保證既靈可以不費力地飲到水,另一手拿著巾帕,拭去既靈下巴滴落的水漬。
“她的身體怎麼樣?”長安看既靈情況稍稍穩定了些,抬頭問蒙蒙。
蒙蒙難得的蹙起俊眉,“很奇怪的病症,她的靈魂曾經受到重創,女子體內獨有的精魂也所剩無幾。照例說,傷成這樣,她應該已經沒有了意識,成為幕後主使的傀儡。而現在,很顯然,她身側定有高人相助,縱然現在,她身體還很虛弱,但她的體內的毒素,被一種很神奇的藥力所抑製,毒素與藥力互不相讓,在她的體內爭占主權,由此導致她的身體處於虛弱的狀態。”
蒙蒙仔細地看了看既靈的瞳孔,她的瞳孔很奇怪,淡到透明的眼珠,被一股鬼魅的淺紫色所覆蓋,泛著絲絲詭異的氣息,絕望而血腥。
隻一眼,蒙蒙的心神便有些恍惚,隻覺那雙水晶瞳仁仿若一圈圈漩渦,蠱惑人心,似要將他扯進那萬丈深淵。
“是她,定然是她!”長安忽然一聲呼喚,將蒙蒙從那魅惑的紫瞳中牽扯而出。
蒙蒙額上結了密密麻麻的的一層冷汗,退後了幾步,眼神由呆滯漸漸變得清明,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長安現在所有的心神全放在既靈身上,並未察覺到蒙蒙的異常。
她替既靈撩開臉側的發絲,難掩的激動,“既靈,那日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醉生夢死發生大火?擎玥呢?她不和你一起嗎?她有沒有事呢?”
既靈有些哽咽,“長安姐姐,那日你莫名其妙失蹤,大家都很擔心你。擎玥以為你出了事,每日每夜地尋找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景沙那身體孱弱的妹妹,好像叫景妍的,當天晚上就病死在床榻上——”
“你說什麼?” 長安倏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既靈。
既靈軟軟縮在靠枕上,蜷縮著身子,耷拉著腦袋,滿麵痛楚。
好半晌後,長安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垂下眼簾,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沿,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抓進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