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抬眼看向長安,在落日的餘暉下,她羽睫微顫,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淡淡的陰影,一片朦朧,清冷。
廂房裏,隻剩下沉默,彌蓋了漫無邊際的憤恨和悲傷。
“景妍是怎麼死的?”長安清冷的話語終是打破了原有的寂靜。
“我所知不多,咳咳,你失蹤的那晚,擎玥到處在找你們。我聽見隔壁的景沙和景妍發生了爭執。從來不知道,景妍發起怒來竟是那樣淩厲。隔著風聲雨聲,是她揭斯裏底的怒吼。我湊進牆角去聽,隱隱約約聽到什麼‘小院’,‘報應’之類的話,那次爭執的結局是以凶狠的巴掌結束的。我當時並未覺得有任何反常,可第二天,才得知景妍暴病而亡的消息。”
既靈情緒更加不穩定,說幾個字便能耗費她全部的精力,每隔一段時間,就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擰著眉頭又繼續說。
“同時,瓊玖身亡的消息傳出,院裏亂作一團。她們都知道,醉生夢死一向是靠著瓊玖的支撐才得以維持到今天,瓊玖一死,醉生夢死也就完了。”
“可是事情哪裏是她們想象中那麼簡單的,當她們大包小包,裹著金銀珠寶,還未逃出後院,霹靂閃電便從天而降。”
既靈捂著胸口,蹙起眉頭,眉目間難掩的痛苦之色。
未等長安遞出眼神,蒙蒙上前為她順了順氣,點了幾個穴位。
既靈淚眼朦朧間,清晰地感受到蒙蒙溫暖的指尖,她的心也跟著溫暖了。
她微微低下頭,繼續回憶,“我隻記得,一道藍色的身影矯捷地飛進來,然後我失去了意識,當我醒過來時,我已經出了醉生夢死,流落在大街上,成了乞丐。”
聽完既靈遭遇的一切,長安心情沉重,卻不願在外人麵前展露出自己的憤懣哀傷,蒙蒙淡淡掃了長安一眼,提出要為既靈診治,長安感激地看了一眼蒙蒙,走了出去。
夕陽緩緩下沉,漫天紅色的雲朵漸漸被夜晚的深沉沾染,天還未全暗,皎潔的圓月已是掛在高高的蒼穹,星星零零散散的灑在天空,並不孤單。
長安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藤蔓走廊間,心情沉重,心中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擎玥她倒是不擔心了,既靈口中的藍色身影必定是阿黎那臭小子,而阿黎又是離派來監視保護她的,想來是阿黎將擎玥帶走了。
對於離這個人,長安有太多的不解。
自從認識離以來,那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對她格外開恩,不但為她洗髓疏通經絡,而且留下練功卷軸,雖不清楚離的真實目的,但總而言之,離是她的救命恩人。
如果是阿黎救下擎玥,她是完全放心的,阿黎頭腦簡單,沒什麼心思,但他背後的離卻是心機深沉,身為月閣閣主,卻和落日帝國風亭雪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情。
長安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離那玩世不恭的浪蕩子形象,輕佻魅惑的眼眸中,深深藏著不外露的霸氣。
這樣一個人,肯定不屑於利用女子達到自己的目的。
長安微微正色,擎玥純潔善良,擁有這世間難得的赤子心腸,就算被離的人帶走,想必也能化險為夷,離不會過多為難她。
她邊走邊在心中做著衡量,一聲馬的嘶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她還未反應過來,雪馬熱氣騰騰的鼻孔氣噴了她一臉。
真是……目中無人。
莫及染狂傲,他養的馬兒也是學得有模有樣。
雪馬高大的身軀站在藤蔓下,白潔修長的皮毛,根根如鬆刺。
在莫府,莫及染是老大,雪馬尤其擅長狐假虎威,隻要是在莫府,草,隨便吃,水,隨便喝,人人見了它,唯恐避之不及。
它如一隻高傲的孔雀,漂亮的大眼睛充滿了洋洋得意的神情,拽得自認為天下第一帥。
它斜睨著長安,想到主人把它徹底丟給了眼前這傻女人,心中越發委屈,鼻孔哼哧哼哧,噴著熱氣,攔住長安,發出挑釁。
長安看出它對她的不屑,盯著它鼻孔朝天的樣子,忽而綻開笑顏。
很好,正愁著心煩意亂,雪馬傻兒巴嘰的,自動送上門來。
長安笑吟吟走上前,踮起腳尖。
雪馬大眼睛裏閃過一絲呆滯,猜到長安的意圖後,猛地退後了一步,縮著腦袋,想要躲避長安的“毒手”,但走廊哪裏容得下這麼一大隻肆意活動?
長安“愛憐”地摸摸雪馬的腦袋,“想要挑釁?姑奶奶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