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之後的一整個上午，暮和燁都是相互不理的狀態。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見麵，燁經過希維爾家的時候還是在外麵站了許久，但暮卻裝作沒有看到他，一直在忙活自己的事。
燁想著，大概是自己太心急了吧。
與其說是暮不想離開這座城市，不如說是暮害怕離開這裏吧。
盡管這裏充斥著殘酷與暴力，但它仍然充滿了暮的全部記憶，如果要她放下這片冰天雪地，到其他的城市去，那種對未知的恐懼，大概比生存壓力更困擾她吧。
如果是這樣，他其實不應該那麼心急的。
如果隻是害怕的話，隻要多陪陪她哄哄她就好了。
畢竟當初他剛剛下山的時候，因為變故一直神不守舍，夜晚無論在哪裏睡隻要有一丁點的動靜他一定會醒過來，隻要再看到暗屬性的刺客和殺手總會有那麼一點兒心悸，離開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缺少的大概是一種令人安心的歸屬感吧。
隻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一切就會容易得多。
但暮卻並沒有他這麼多考慮。
比起那些虛幻而不切實際的東西，她更在乎的是眼下的態度。她已經習慣了人們對奴隸的善變，想當初她家的小姐也是非常照顧她的，偶爾會給她一些吃剩的食物和有些破損的衣服，但是後來隨著年齡增長，逐漸明白了自己在做多麼無意義而愚蠢的事情，於是她除了白眼和厭惡再也沒能在那女孩那裏獲得什麼。
因為她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平等的，小姐時刻隨意的給予對她來說都是恩惠，但她擁有什麼呢？空洞的忠誠？她又能給予她的小姐什麼呢？
是的，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平等的，那奴隸的印記是烙印在她身上。縱使她的靈魂中的，有著同樣，光的天賦，燁和她仍然是不同的。
她仍然是隨時都可以被拋棄的。
是的，一直以來燁溫柔，貼心，像是能理解任何事情和任何悲傷，但是唯有一點身為宗門驕子的他是無法理解的。
比起身份上的卑微，心靈上的卑微更加難以改變。
2.
凱洛換了一身很少穿的披風，將自己格外顯著的長發隱藏在兜帽之下，坐在不遠處的茶肆外，一叉一叉地享用點心，但她的視線卻以燁為中心不斷轉移著。
她想的沒錯，燁也並不是什麼傻瓜，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監視，但是卻因為她的準備充足始終沒有什麼線索。
原本燁會去暮很喜歡的一家麵包店買三餐，但是自從出現了監視的情況，他的許多作為變得不規律了，也就是說現在的他並不好預測。
盡管如此她仍然有了不小的收獲。
那個名為暮的奴隸似乎繼承了希維爾家上一位奴隸的一個小窩，地方實在偏僻又肮髒，以至於凱洛去踩點的時候幾乎沒能待下去。那是貧民區的深處，幾乎已經到了後城門的位置，常有混混和酒鬼死在這一帶而變得臭氣熏天，索性冬天屍體不會那麼快腐爛，也就好上許多。
不管白天如何繞圈，燁最後都一定會回到那個地方。
對方實在是太謹慎，以至於他們隻跟上了一兩次，但足以讓他們確認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並彙報給凱洛。
實際上凱洛已經去親自確認過，到那裏時她就不得不佩服燁的警惕，隻有法師才能看得出小窩附近的防衛結界，一旦有不速之客，第一時間會觸發警報並通知燁，因此她並沒有深入確認過。
不過她的準備也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