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然聽了母親的話,回想往日田皓仍在將軍府時候的諄諄教誨:“想我田家世代為將,為將者忠義二字,以家國天下民生安定為己任。牧然,雖然你年紀尚小,終有一天你也要像爹爹一般統領兵馬,征戰沙場。不管是馬革裹屍還是平步青雲,我田家斷然不能出那不忠不孝的亂臣逆子,記住了嗎?”
幼時的田牧然堅定的回答:“爹,兒子記住了!”父親撫摸著兒子的頭,望像遠處西邊的晚霞,在任何時候美麗的晚霞總會讓田皓想起吳婉卿,也總是在這種時候,田靜恰巧出現:“孩子還這麼小,說這些幹什麼?”
田皓幽幽歎道:“牧然總會長大,我們也都會老的。”
田靜把手中端著的點心往桌上半推半扔,帶點怒氣的說道:“皓哥,依我看你就算是到老了還是忘不了她。”
“過去的事情,何必在孩子麵前提。”他依舊望著漸籠暮色的黃昏。
田靜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偏偏想要用眼神逼著田皓說出來。他心中本也苦澀,吳婉卿雖已嫁了沈筠,對她的念想卻絲毫未減。田皓對兒子說:“去找西風他們玩去,爹爹和娘有些話要說。”
讓田牧然沒有想到的是,那日一別後父子至今未曾相見,這麼多年父親的話猶言在耳,“……田家斷然不能出那不忠不孝的逆子……”
田牧然心生愧意,心想:“前番多次出言頂撞娘,又惹得她老人家生氣,算作不孝嗎?不孝定然是占據了,隻是這不忠……”想到此處,他雙膝跪地對田老夫人說:“娘,兒子在這裏替竹衣給您陪個不是。也請娘放心,牧然不會忘記爹的教誨和娘這麼些年的養育之恩,兒子又怎能做那不孝的事情,隻是希望您可以看在我們母子一場的份上,愛屋及烏,可以接受竹衣。爹如今下落不明,我們又何必糾結於過去的恩怨不放下呢?京都那邊的事情,兒子自會妥善處理。”
“你和菲玲那是禦賜的姻緣,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如此又另娶他人,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的顏麵,又讓喬太後和喬丞相的臉往哪裏放?再說了,菲玲她一個姑娘家,金枝玉葉。她放下尊貴的身份在將軍府,在娘的身邊為奴為婢,日日的看著你,你又讓她情何以堪?你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田牧然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淡淡的說:“娘,牧然不是石頭,是有血有肉的男兒。”
“你要娶了別人,娘也懶得管。沈竹衣,她是吳婉卿的女兒,你爹他當年為了吳婉卿弄得如今生死不明,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守著偌大的家業,你就算再任意妄為,你有考慮過娘的感受嗎?你還是我和皓哥的兒子嗎?一個女子便勝過世間的一切?”
“娘,上一代人的事情不要牽扯到下一代人。竹衣她自幼就在竹林長大,與世無爭,這些恩怨糾葛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堂堂沈家的大小姐,卻在荒郊野外顧自清苦,我隻怪自己沒有更早認識她。時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著吧。”
田牧然起身離去,田老夫人急忙囑咐:“事已至此,你恐怕得親自往京都一趟,越早越好。”
“好。兒子明早即刻動身前往京都,娘不必太過掛懷皇家的顏麵,皇家的顏麵之所以能稱之為顏麵,也是因為我田牧然的軍隊在。”
田牧然輕裝簡從,隻帶了貼身侍衛二三十人便奔京都去了,唯獨沒帶西風。留下他照料雲州一切事務,實際用意再明白不過,留下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保護妻子以及整個沈家。
西風抱著劍在聽雨樓前站著,背對著進出聽雨樓的院門,麵對著沈竹衣的窗戶,窗戶半掩著。他在心中想象著沈竹衣此時或許正坐在梳妝台對鏡梳妝。
“木頭,你整宿站在這裏不累嗎?快去歇著吧,我們是在將軍府,不是在野外。”沈竹衣伸個懶腰對成嫂子說:“牧然不在府上,甚是無聊,你去把田大田二叫來陪我說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