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果這樣做的話,那麼多無辜的人都會死啊!”女人焦躁的聲音很快就在陰暗的會議室裏消弭了。
“你身為他們的主人,有權決定他們的生死。這不正是所謂庇護的真實含義麼?在能夠得到更多利益的時候將飼養的領民作為犧牲,換取自我實現的機會……”一個威嚴的聲音說道,為了凸顯這一點還特意用了擴音魔法。
“可是……他們還有無限的可能……”女人似乎有些動搖了。
一聲輕微的嗤笑從角落傳來,女人憤怒的直視也沒能阻止這個頗為睿智的聲音繼續他的譏嘲:“舍棄你的憐憫,它們才會成為你的防禦,否則,便是你的弱點。”
“在你晉升的道路上從來就不存在羈絆,你還沒準備好,潘德拉貢。”輕柔的女聲溫吞地訓斥著她。
被幾位強者合夥批判的潘德拉貢顫抖著無話可說,她的身影模糊不堪,但那顆仁者之心清晰可見。她拿起靠牆放著的銀色長劍,一言不發地掉頭就走。有什麼強烈的情感幾乎要炸開她的頭顱噴湧而出了,也許是憤慨和不甘,也許是悔恨和慚愧,也許僅僅是無力的絕望感,此時什麼也做不到。
站在陽光之下,潘德拉貢的形象逐漸多了些色彩,金黃的長發綁在腦後,綿延地垂在腰間,輪廓鮮明的五官似乎很端正,但仍舊宛若蒙上了麵紗一般看不真切。她姣好的身材包裹在全覆鱗甲當中,緩緩地朝著一匹同樣披甲的戰馬走去,然後這一人一騎就沿著古樸的小道從視線裏消失了……
等等,我是誰……為什麼會看到這些?
剛才那些強者能夠忍受我在旁邊窺伺他們的密談嗎?
通常來說,人在動用了大腦的思維模塊時,大腦就知道是時候該工作了,正如晃動鼠標解除屏幕保護一樣,閑時放映的夢境隨之結束。因而在人意識到夢的情境出現了紕漏,開始思考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的時候,夢就已經在崩壞了。等到楊洛在夢靨中得到答案,突然驚醒坐起來,剛才的畫麵已經忘掉七八分了。
為數不多的殘存的記憶,也就是他剛才最為介意的事情:潘德拉貢是個妹子?
“唔……做噩夢了?”當然被楊洛的動靜吵醒,她耷拉著眼皮困意未消,隻是翻過身來抬頭看他。無頭騎士似乎還在回味著夢境的內容,一言未發。雖然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真在半夜看到身旁躺著一具無頭的屍體,如果不注意的話還是會被嚇到。與其說之前當然的提議是什麼叫做“夫妻試煉”、“同居試驗”之類濃情蜜意桃色滿滿的本子劇情,倒不如說根本就是類似試膽大會這種口嫌體正直的傲嬌活動。明明心裏想著的是“這和睡在停屍房裏有什麼區別啊”,但實際的做法卻是“不論他變成何等樣貌都會不離不棄這正是誓言的精髓所在”,正因如此被嚇到也隻能把驚恐往肚子裏吞,這便是麵子工程的惡果了,當然這樣想著,不免對這次倉促的決定產生了些許悔意。
梨花妖的體質的確對當然的性格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也許性格的改變同樣可以歸咎於異變導致的心理落差,不過當然並不這樣認為。過去的她也會坦然麵對內心的感情,矜持這東西曾經就不能束縛她的言行,隻是從前朦朧的表示,而今更為坦率和直白,可這絕不會是心理刺激的緣故,當然無比堅定地逼迫自己這樣想。隻有當捫心自問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自己是多麼在意這些表麵的形象,也許正是梨花妖的天真無邪屏蔽了那根尋找冠冕堂皇理由的神經,才能如此直接地拷問靈魂深處的想法,再沒有什麼借口掩護自己的罪責,唯有承認它,懺悔它,改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