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軒轅燁坤剛走進水塔,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而在這看不見任何物體的黑暗中竟然存有一線毫無意義的光亮——那隻是一個光源,既不是什麼發光的物體,也不是能脫離此處的出路,如果用更確切一些的詞來描述它,那麼或許可以稱之為“發光的質點”,而這裏大概就處於物理學家們魂牽夢縈的“理想狀態”下。
“這是概念的國度。”一個空靈的聲音回答道:“按照你們凡人的說法,也可以稱其為神國。”
軒轅燁坤看到一個用黑色薄紗裹住身體的曼妙女子緩緩從他麵前走過,她帶著一抹滿意的微笑從虛空中突然出現,又很快消失在對側的黑暗之中。魔物獵人不知道這個自顧自說著怪話的女人是何方神聖,但他現在被困在這一方不知是什麼地方的空間內,就算對方再怎麼故弄玄虛,也是軒轅燁坤目前為止能倚仗的唯一線索了。
“神國?這世界上原來還真的有神這種東西。”魔物獵人故作驚訝地問,他打算用各種不著調的問題引起黑紗女人的注意力——如果對方所言不虛,那麼在神國中接引凡人的使者必然也是具備神格的,而這些神明擁有無限的生命和超凡的智慧,他們往往會對思路清奇的人更感興趣。軒轅燁坤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到這裏來的,但要是想出去就必須劍走偏鋒兵行險著,如果他真的投其所好滿足了這個所謂的女神心理上的需求,那麼魔物獵人就很可能成功脫身。
“凡人,你是不是把神明想得太簡單了。”黑紗女神突然在軒轅燁坤麵前出現,她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了,餘下的是一張雖然五官秀美卻表情嚴肅的冷峻麵龐。軒轅燁坤看著這張近在眼前卻不怒自威的美人臉,隻覺得脊背發涼,急忙向後倒退幾步,可沒想到身後仿佛有個柔軟堅韌的強健物體猛地往他的腳踝上抽了一鞭,這一下讓除魔會的獵人直接打了個踉蹌摔倒在地。
女神的臉上重新浮現了那種滿意的微笑,可是在軒轅燁坤看來這笑容既可怖又刻板,仿佛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表情一般,更像是計算機程序模擬出來的顏文字。他從下方仰視著這位黑紗女神,身體忽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漸漸模糊的視線讓他在恍惚間覺得站在麵前的女神突然從正常的一人身高暴漲到幾十米高,這更是讓他心裏打了個突:軒轅燁坤頓時明白,對方的真實身份就算不是一位完全的神明,至少從實力上來說也比他要強上太多,一種寫作“敬畏”讀作“屈服”的卑微感從他的內心深處湧現出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畢竟我多少也算是個神。”女神微笑著說:“哎呀呀,好像和你說了太多的話,快要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軒轅燁坤覺得腦袋昏昏漲漲的,他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變得這麼奇怪,雖說剛才和血肉怪物的戰鬥中他確實受了幾處傷,但那種程度的輕傷對魔物獵人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既沒有血流不止也沒有被什麼東西擊中過要害部位,按理說不至於此,可是為什麼身體開始不受控製了?
黑紗女神伸出手指,軒轅燁坤看到她的指甲像尖銳的爪子一般細長又鋒利,而女神就用利劍一樣的指甲在他的心口處點了兩下,魔物獵人竟然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溫柔和惋惜的意味:“已經來不及和你告別了,可悲又幸運的人類。多虧了這附近有個有趣的小家夥,在臨死之前你才有機會親眼目睹死神的麵容,感恩這莫大的榮幸吧。”
“我死了?為什麼……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軒轅燁坤隻覺得自己的眼眶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他想用手把討厭的搗蛋鬼趕走,卻隻摸到了一把殷紅的粘稠液體。在訝異之時,他眼前的一團漆黑忽然被那個散發白光的質點充滿了,從此之後他再也看不到除了這純粹的白光之外任何的事物,也聽不到自己聲嘶力竭的呐喊,漸漸地連自己的身體都感受不到。在軒轅燁坤僅存的意識中,他試圖瞪大雙眼看看白光之後是不是藏著離開這個狗屁神國的出口,他努力邁動雙腿想掙脫根本不存在的枷鎖,他大喊大叫著想讓那些自稱是“盟友”卻幾次三番棄他不顧的混賬怪物過來幫忙,但他發覺開始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窒息的感覺和眼前突然出現的淺紅色紛至遝來,軒轅燁坤本來以為這些都是錯覺的一部分,他對安托拉邪神有所了解,這一切或許根本就是邪神動搖他心智的幻術罷了——沒錯,魔物獵人這樣安慰著自己,他回憶起來了,從自己走進水塔的那一刹那,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片黑暗的神國,遇上了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聽信了她的各種暗示。幸虧我及時反應過來了,軒轅燁坤欣慰地想,這些都是假的,死亡的前兆是敵人的陷阱,眼前越來越濃鬱的血紅色更是弱小的幻象,愚蠢的邪法,隻要我一用力就能掙脫這種虛妄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