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最近是真的很深刻的檢討了一下自己:首先,她身為一個護國女巫確實是不怎麼稱職。安定民心,占卜國運這些護國女巫應做的事情,她好像一樣都沒有做過。並且很不客氣地回顧一下她僅有兩次的動用靈力,竟然還都是為了敵國――真是罪過一樁。
其次,她口口聲聲說是要繼承娘親的遺誌,和葉氏一族的使命,卻沒有半點能拿的出手的光輝事跡,且還繼續不思進取――比如,時不時思考一下怎麼把簪子拿回來這種沒出息的問題。
檢討到這裏,她確實覺得慕淩君是有理由對自己不爽的。畢竟,護國女巫又不隻是用來燒香,僻邪,擺在大殿上供世人瞻仰的。她要是南王的話,大概也會因自己有個這樣的護國女巫而氣死。
如此說來,慕淩君沒有把她扔出宮去便已是極大的寬容,偶爾的發發脾氣倒也是可以諒解。“嗯,很有道理。”琉璃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心中立即認可。
“女巫大人可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萱妃淺笑著歪頭看她,輕聲問道。
琉璃訕笑了兩聲,兩手摩挲著,“也沒有多重要,就是一些瑣事。”琉璃可不想告訴萱妃,在跟著她回萱徽宮的路上,自己是神遊一般的深刻反省了近日的所作所為。
“說起來,女巫大人本來是要休息的,如今卻被我強拉來了萱徽宮。”萱妃帶著幾分歉疚地柔聲說道。
“我哪裏需要什麼休息,那不過是他們的一個借口罷了。再說,本就是我自己要隨娘娘過來的,怎麼能算是娘娘強拉我過來呢?”琉璃說的這些倒不是什麼客套話,她懶得跟萬空回棲梧閣那裏悶著,又恰好遇見萱妃,便順勢就撇下了萬空。
而且,她並不反感與萱妃獨處。從初見開始,萱妃就是柔弱的病態樣子,卻又沒有那種刻意的故作可憐之感,就好像是,她其實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
特別是之前在和太後見麵時,萱妃那出乎意料的態度,更讓琉璃覺得她是慕淩君的後宮中與眾不同的人物,不同到讓琉璃有時會認為,她應該根本就不屬於宮中。而應是淡如煙,飄忽在塵世之中的一縷清風,讓人看不透亦尋不著。
琉璃這般想著,便更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萱妃的麵容:纖細的柳眉輕彎,清澈的眸中映出如水的目光,似能將一切紛雜的情感融於波瀾不驚之中。
她愈是細看,愈是不禁感歎慕淩君的桃花運,竟能在後宮之中收下這樣一位超俗的女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興許是感受到了琉璃的視線,萱妃轉過頭來,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毫不避諱地迎上了琉璃的目光,“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直呼女巫大人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琉璃趕忙擺擺手,回道,“我本來就不想講究那麼多繁瑣的禮節,娘娘若不嫌棄,直接叫我琉璃便可。”
聽了琉璃的回話,萱妃仍是淡淡笑著,“其實我也素來不愛講究什麼禮節。”說到這裏,她臉上雖仍帶笑意,語氣之中卻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哀傷,“隻是,我終不能做到像你這樣的灑脫。”
說著,她沉默了片刻,目光卻不曾離開琉璃身上半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世上也隻有琉璃這樣的女子,才能扮的了王上。”
輕聲的一句,卻讓琉璃瞬間屏住呼吸,她怔愣地注視著萱妃,又聽見對方從容地補充道:“其實,在那天太後那裏,我就是這樣想的。”
“太後那裏……”琉璃難以置信地喃喃細語,她原本還對自己的易容術有那麼幾分信心,如今看來,卻是無一處完美,不知已經被多少人識破,“原來那天萱妃娘娘是在為我解圍啊。”
“解圍倒是算不上,”萱妃收回目光,柔聲回道,“如果那天來的是真正的王上,我也會這樣做的,為了某些目的而強顏歡笑實在是很無趣,不是嗎?”
萱妃這樣的反問,倒是讓琉璃覺得眼前的女子又多幾分漠憐的感覺――從不喜歡因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被勉強。
“想必應是沒人向你提過,”萱妃忽然又接著開口道,“我姓陸名萱。”
沒有夾帶絲毫特殊的語氣,萱妃隻是在平淡地陳述某個事實。可偏偏就是這麼平常的語氣,卻猛然提起了一個被琉璃不經意間忽略的細節――初見太後時,萱妃的那一聲“姑姑”。
“難不成娘娘的父親是陸岸?”幾乎是下意識的,琉璃忽然發問。隻是話剛出口,她便覺得自己這問題實在是來的突兀,不好意思地抬眸,琉璃訕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