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琉璃不說,是因為她說不清自己在煩心什麼,可能是因為宮中層出不窮的謠言,也可能是慕淩君態度突然的轉變,還有可能是因為更多的說不出的理由。
“那你就索性都放下,”葉霖叉著腰一跺腳,鄭重其事地說道,“反正萬空師父不是也讓你好好休息嗎?不如你就真的好好休息,別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葉霖順勢拉起琉璃的衣袖,莞爾一笑,“而我的任務,就是帶著你好好休息,好好散心。”說著,她便利落地轉身,二話不說地拽著琉璃向前走。
琉璃也不反抗,隻是笑吟吟地任由葉霖拉著自己,她此時倒覺得葉霖說的有道理:易容的時候,因為頂著慕淩君的身份,總是有處理不完的政事。如今難得清閑下來,卻反而讓自己有時間瞎想。琉璃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還真是天生受累的命!
“你們幹什麼!那是王上賞賜的東西!”
“喲,你還當自己是曾經的晴妃娘娘呐,你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反賊的女兒嗎?”
“就是,這宮中,還有王上心裏,可都早沒有你半分位置了!至於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就讓妹妹我幫你處理吧。”
聽到這些刻薄的奚落的話語,琉璃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前麵的葉霖也停住了腳步。兩人都不動聲色地循聲望去,隻見到前麵的宮殿裏扔出來各種的珠釵首飾,如塵土般,被隨意地棄擲在地上。
緊接著走出來的是兩個豔麗的女子,皆是濃妝豔抹,氣勢囂張,其中一個走了下來,又將那些釵子故意地踢出去幾下,然後轉頭高聲喊道:“姐姐不用謝,我們這也是舉手之勞。”說罷,她們便領著身後的宮女們揚長而去。
“這是王上賞給我的,是王上賞給我的!”琉璃驚愕地看著:一個發絲淩亂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她反複念叨著,徑直跪在那些首飾的麵前,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一件一件地拾在手中。
“那是……何汐晴嗎?”葉霖驚呼出聲。
如果不是看見了這個女子的麵容,琉璃也無法相信這個女子會是曾經那個高傲無比的何汐晴:她的眼神渙散,全無了以前的凜厲與鋒芒,還有她曾經那嬌豔的麵容,也變得憔悴枯黃,仿佛是一下子衰老成了一位怨婦。
琉璃深吸一口氣,她默默地走上前,彎腰拾起一支金鳳釵,遞到何汐晴的眼前。
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無神的眼卻在見到琉璃的一瞬間,沾滿了層層的怒火,“你這個狐狸精!”猝不及防地,何汐晴猛地起身,一把奪下了琉璃手中的金釵,然後用力地推開她,“你不要想奪走王上,他是我的!”
葉霖眼疾手快,趕緊上前扶住了琉璃,她氣惱地盯著何汐晴,說道:“你這個瘋女人,都已經這個樣子還不忘亂咬人!”
“阿霖!”琉璃急急地打斷了葉霖,示意她不要說下去。
誰知何汐晴並不就此罷休,她將那些珠釵首飾緊緊摟在懷裏,也不顧及散落在額間和耳邊的發絲,“葉琉璃,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看我的笑話了,我一定會在祭祀大典上重新贏回王上的心,你給我看好了!”說罷,她晃著身子,顫抖著轉身離開。
“真是一條瘋狗。”葉霖撇撇嘴,死盯著何汐晴離開的身影,惡狠狠地咒罵道,“都不知道王上的心什麼時候在她身上過?還大言不慚地說著要重新贏回。”
“不要這麼說,”琉璃輕拍著她的手背,輕輕撫平了自己的衣角,“她以前是何等的風光,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天上地下的差別,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說到底,何汐晴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若說以前,琉璃是厭惡她,現在見到她這個樣子,卻發現這厭惡也早已不剩些什麼了。
她想,何汐晴終究也是個可憐人:心中所愛卻是苦求不得。一朝從天上跌落之後,又免不了被人奚落,嘲笑。這其中的冷暖怕是隻有她自己才能體會吧!
“對了,阿霖。”琉璃忽然開口問道,“何汐晴剛才說的祭祀大典是怎麼回事?”
葉霖驚詫地看向琉璃,錯愕不已,“姐姐,你別開玩笑了,這祭祀大典是需要護國女巫主持的,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我主持的?”琉璃略感好笑的反問道,“我主持的,我會是剛剛聽說?”
聽到琉璃這麼說,葉霖的表情更誇張了幾分,“怎麼可能?這次祭祀大典可是因為北漠太子要來南國和談,而特意準備的,這麼重要的事情,萬空師父還有王上會不告訴你嗎?”
葉霖說完,卻不見琉璃有半分反應,沉默了許久,她才聽見琉璃顫抖著問道:“你剛剛說……誰要來?”
葉霖不知道自己是那裏說的不對,她隻覺得琉璃整個人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般,她怔愣地回道:“是……北漠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