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心
“聲帶沒有問題,日常對話也沒有障礙,多半是心理因素。”
“好的,謝謝醫生!”
從醫院出來,郜旭琛望著始終與他保持一米距離翦彗雪,萬分無奈。
“唉……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沒有顧慮你的心情。”
稍緩片刻,翦彗雪悄悄抬起眼角瞄向郜旭琛,看見他布滿血絲的眼裏寫滿了歉意,心在瞬間軟了下來,往前挪動步子,在據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走了,回去。”
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就維持著這麼微妙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回到了福利院。
這之後約一個月時間,郜旭琛再沒出現過。
翦彗雪每天坐在那架鋼琴前發呆,想著郜旭琛什麼時候會過來把它帶走,然後兩人徹底斷開聯係。
畢竟,一個沒辦法唱歌的家夥,從根本上就失去了培養的必要。
“我跟你們……不一樣啊……”翦彗雪撫遍保養得當,泛著漆黑亮光的琴身,喃喃自語著。
她的父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音樂大師,至多屬於小有成就的民間理論派吧!翦彗雪自有記憶來,父母就帶著她到處去了,有時候是古樸的小鎮,有時候是繁華不失韻味的城市,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就是了解那片土地流傳下來的曲調或是正在發展的音樂人的聲音。如果可能,便將之傳播開來,讓更多的人聽見。
兩人其實都沒正兒八經的學過音樂,但卻有著驚人的熱情,她父親唯一懂得的樂器就是口笛,聽他說那是爺爺親手製作送給他的,而現在,那枚傳承了兩代的口笛就在翦彗雪身上。
一指長度,隨身適手,帶著哨聲的響亮,卻多了一絲柔軟,口笛奏起,似百鳥齊鳴,源遠流長,仿佛置身於大自然神奇的純粹中,身心都得到淨化。
這是萬物生靈贈予世界的聲音,她父母最鍾情的音調。
在這樣的家庭裏成長,理應培養出一顆濃鬱的音樂之魂,然而翦彗雪卻並未如此,她對音樂抱持著一份很微妙的心態,不討厭不熱衷,願意接受,但不刻意接觸,無可無不可。
從小到大,她去過很多地方,經曆過無數次的相遇、分離,早就練就了迅速與人交流的本事,大家都很喜歡跟她當朋友。
隻可惜,由於父母的原因,她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小朋友的友情又是那麼的脆弱,一旦分別,說不定就是永遠,時間久了,有誰還能記起曾經我們是那樣的美好。
別人羨慕她可以四處玩樂,她羨慕別人簡單安定。
翦彗雪去的每一個地方,認識的任何一個小夥伴,都會向她抱怨自己的父母多麼的囉嗦麻煩管太多,可又有誰知道,她有多渴望父母的注意力能多投放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
翦彗雪的父母是愛她的,否則不會自私的帶她周遊各地,生活環境、交際圈的頻繁變化對孩子來說並不是太好的事。可他們還是這麼做了,因為舍不得離開,因為愛。
翦彗雪自認絕不缺愛,可她總覺得得到的不是全部,與小夥伴們全心全意圍繞著他們轉的父母不同,她的爸爸媽媽,將另一部分愛毫無保留的給了音樂。
然後,在趕著去見一名行蹤飄忽流浪歌者的路上,發生了意外,永遠的離開了她。
在之後,她過上了曾經羨慕的簡單安定,整顆心卻無處安放,這時,翦彗雪才明白,她所渴望的其實一直都在,有爸媽的地方就是家,少了他們,自己就像沒有根的雜草,再怎麼頑強掙紮,風一吹就倒。
她無比懷念那段話題永遠繞著音樂、她在歌唱,爸爸媽媽在為她打拍子的溫馨和樂,卻也忘不了失去至親的因由。
就在翦彗雪以為自己今後的人生裏再也不會跟音樂扯上關係時,郜旭琛出現了,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強勢介入她的世界裏。
起初翦彗雪真的隻是因為他是資助人的關係而不得不接受學習唱歌的要求,反正一直以來總有這麼些人存在,父母不告訴她不代表她不知情。
她有一副好嗓子,父母也好,老師也好,還有許多與父母打交道的音樂人,都說她是天生的歌姬,就翦彗雪知道的,都有不少熟麵孔上門來勸說父母讓她去學聲樂,卻無一例外被拒絕。
她一直記得某次無意中偷聽到父親對來人說:“我不希望她因為我們被迫選擇,如果她不是真的喜歡,我寧願她當一個唱歌好聽的普通人,也不想她成為一名唱歌普通的歌手,在我心裏,隨心而唱的歌才是最動人的。”
這句話翦彗雪一直放在心上,她認為這是父母比起音樂更重視自己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