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庭心裏,宋韶曼不僅僅是求之不得的心上人,更是代表著他憧憬的所有的美好。因此,無論她如何,在他心裏她就是千好萬好。偏偏此刻,他覺得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小曼,我知道你很難受。無用的安慰話我就不說了,我想告訴你的是程諾出國深造了。我想不久的將來,漂亮溫柔且富有的程諾,會有追求者,會開始更好的人生。顧北承的母親因為一紙病例逃過了判刑,幾經周轉,她也被送到國外的療養院了。”
以溫庭對宋韶曼的了解,奶奶死後她心念已散,孩子又被害死,顧北承又指望不了……那隻能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恨意了。
無論好壞,溫庭就想自私一回,把宋韶曼留在這悲苦人間。
“溫庭,我明白了。”宋韶曼抬眸,眼裏皆是淒涼。
溫庭半傾身體,“小曼,其實你的人生還有選擇。”
比如我。
這三個字,溫庭竟說不出口。
因為他深知,就算她和顧北承的愛情有千萬磨難。
那都是他們的愛情。
而他從來都是局外人。
她看他的眼神,從來沒有愛,更不會有恨。
宋韶曼輕輕抱住溫庭,“我知道。謝謝你來看我。”
奶奶離世後,她沒有經濟壓力,選擇的路當然如溫庭所說,不少。
偏偏她要囿於顧北承。
除了愛,其實還是有恨的吧。
因為顧母對她母親偏執的恨,她失去了奶奶……
失去了孩子。
她怎麼可能不恨。
然而這個惡貫滿盈的女人,最終卻以一紙病曆,逃過了任何懲罰。
她當然清楚,要不是顧北承許可,事情不會這樣。
但凡他有半點想為她討回公道的心,都不至於讓事情走到今天的田地。
就連害她流產的程諾找替罪羊,他都默許了。
她知道,顧北承是有難處的。
難處無非是,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是生他、養他的女人。
溫庭並不久留。
溫庭在病房時,顧北承在走廊上焦灼不已,恨不得推門而入,趕走情敵。
待溫庭雲淡風輕離開,顧北承卻突然沒有進去見宋韶曼的勇氣。
他從沒有真正了解過溫庭,所以他不知道溫庭會對宋韶曼說什麼,更不確定他是否承受得起。
漫長的兩個小時,他抵在牆外掙紮,她坐在床上凝望那片牆。
飯點了,他最終進去。
她現在了無生趣,如果沒有他盯著,她根本不會吃任何東西。
“顧北承,我想抱抱你。”
宋韶曼突然說。
顧北承受寵若驚,“小曼?”
溫庭是給她喝迷魂湯了?
回應他的,是她緩緩張開雙手的動作。
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
宋韶曼張開的雙臂,就是他最終的歸宿。
是生是死,他都要在她的懷裏。
再無二想,顧北承放下飯盒,跨步到病床旁。左膝抵在床沿,他略略傾身,緊緊抱住宋韶曼。
“小曼,別怕。我……”
“噗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忍過劇痛,他艱難地說:“我在。”
感受到她無法遏製的顫栗,他又哆哆嗦嗦補充:“小曼,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在。從今往後……我……都在。我……不怪你。小曼,你別害怕……”
鬼使神差,宋韶曼用力,又將刀刃往裏推了推。
眼見他腹中滾滾而出的鮮紅血液,她又發狠拔出水果刀。
溫熱的血濺了她滿手。
鋪天蓋地的慌張頃刻間覆滅她。
“小曼,別怕……我不疼。”
顧北承情長義重的話,宋韶曼隻聽見這一句。
但已經足夠。
她的防線轟然崩塌,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
她完全可以耗死顧北承,然後陪他去死。
可她突然舍不得他死。
發現他寧願用最後的力氣抱他,也不求救,她突然震醒了。
忙不迭按鈴,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北承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你別死……”
至少,別死在我手裏。
顧北承決定放過母親那刻起,就做好承受宋韶曼任何懲罰的準備了。
她要捅他,他知道的。
可他願意死在她懷裏。因此他不反抗,他隻想安撫她,隻想用最後的力氣,多抱抱她。
看到她舍不得他死,聽到她喊他“北承哥哥”,他樂彎了嘴角。
蒼白之中,他的笑容分外豔冶。
“小曼,你放心……我一定會活。”
為了你。
為了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