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上,皇帝照例待在禦書房批閱奏折,賀公公上前幾步,先揮手示意服侍的左右都下去,緊跟著躬身一禮:“陛下,太後娘娘命人為您送來了燕窩粥,您看……”
歐陽夕平日裏也經常遣人給皇帝送些東西,皇帝也不以為意,揮揮手:“放這兒吧。”
賀公公應了聲是,躬身向身後示意:“上去吧。”
皇帝這邊批著奏折,眼角掃了桌邊一眼,怕那放燕窩粥的人手不穩濕了桌麵。平日裏送東西的人大多是太後身邊的女官,年紀少說也在三十歲以上,那一雙手雖是精瘦,卻每每骨節粗大,手指粗糙,皇帝自然也不會過多在意,但今晚映入眼簾的這一雙小手,卻是細膩白嫩,柔弱無骨,指甲上還染著鳳仙花的顏色,明顯不是平日裏那些伺候慣了人的姑姑們的手。
心下詫異,皇帝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少女,隻見這少女一席粉色宮裝,鵝黃輕羅束著盈盈細腰,烏發如雲,挽著宮髻,戴著兩朵海棠堆紗宮花,麵容姣好卻又略帶些青澀,那一雙秋水卻是楚楚盈盈,一眼仿佛要望到人心裏去。
少女發現皇帝在看她,不由得俏臉一紅,把頭低了下去,還仿佛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一般,將桌子上的燕窩粥舉了起來:“陛下,奴婢伺候您用燕窩粥吧?”
皇帝饒有興致地笑了笑,示意少女過來,就著少女的手喝了一口粥,一麵似不經心地問道:“模樣瞧著眼生,是最近到太後那兒伺候去的?”
少女微垂的睫毛一顫,低聲回了一句:“回陛下,奴是今兒才到太後身邊伺候的。”一麵說一麵又舀了一勺燕窩粥遞了過來。
“今兒?”皇帝心中一愣,他本以為這少女是太後在宮外為他物色的良家女子,但太後昨日回京,這女子卻是今日才到太後身邊伺候……時間可對不上啊!
皇帝心裏有了顧忌,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順便又喝了一口粥:“好個俊俏模樣……你是何方人氏?”
少女雙手又是一顫,細聲細語:“回陛下,奴是京城人氏。”
皇帝心裏更加疑惑了,沒料到這少女竟是京城人氏,太後在寺中過了幾個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怎麼剛回宮就找到了一個京城中的美人?難道太後私自回京,為的就是她?
想了又想,皇帝還是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他瞪著少女的麵容搜腸刮肚地想了一番,頭緒沒想出來,不知怎麼地心裏竟生出一股邪火來,他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覺竟有些飄飄然,終於在少女抬起手喂他燕窩粥的時候一把攥住了少女的柔荑,輕輕一拽便將人攬入懷中,少女一聲驚呼,將頭一垂,卻正巧縮進了皇帝的懷裏。另一邊賀公公已經知趣地退了下去,還為兩人關好了門,吩咐任何人不得攪擾。
兩人便在這禦書房中胡來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是皇帝先睜的眼睛,也沒心思看身後的少女,昨兒他的反應明顯不大對,估計是著了道,隻是沒想到太後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往他身邊安插眼線,難道就不怕他翻臉不認人?
皇帝想到這裏,暗地裏笑太後婦人之見顧前不顧後,一麵穿衣裳一麵不經心地問身後少女:“你是何家女子,父輩可有官爵?”
他心裏惦記著,太後雖然手段有些過頭,但這少女姿容倒是一等一的,後宮這兩年漸漸落入皇後手裏頭,嘉貴妃雖然得寵,畢竟已近中年,姿容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這妙齡少女,若這女子家裏頭沒什麼勢力,封進後宮讓太後高興一番也未為不可。
在皇帝身後,少女默默緊了緊身上的衣裳,雖然與人無媒苟合這等事實在讓她羞愧,但想到這些日子的委屈,她把心一橫:“回陛下的話,臣女夙氏詩雲,乃是當朝丞相之女。”
皇帝瞳孔猛地一縮,立刻轉身:“你說什麼?你是誰的女兒?!”
夙詩雲素白中衣裹著身子,福身施禮:“陛下,臣女夙氏詩雲!”
皇帝瞪著眼睛,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在他麵前的的確是夙守中的女兒,幾個月前他還見過的啊!現在回想起來,昨夜出現在麵前的,也的的確確就是夙詩雲,可問題是,昨夜他怎麼就沒認出來呢?!
夙詩雲心裏頭也是忐忑到了極點,太後雖然已經把事情給她安排下來了,但也明確地跟她說明,太後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確保這一夜的事情能夠按部就班地發生,至於第二天一早,皇帝是怒是喜,可就全看她的了。
如今見皇帝臉色不善,夙詩雲心裏是一點底沒有,但由嫡女變庶女的屈辱和這幾天下人們的閑言碎語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夙詩雲猛地抬頭,換了一副泫然欲泣卻又不失嫵媚的模樣:“請陛下恕罪,臣女知道這樣做是不妥的,可是臣女思慕陛下良久,這一片赤誠之心卻是真切的!陛下若是要治臣女之罪,臣女甘之如飴,不敢記恨。隻求陛下不忘這一夜的恩情,日後能偶爾想起臣女,便是天恩浩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