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她才勉強笑了笑,眼前視線已經被淚水阻擋的模糊,她微微闔上目,淚水順著臉頰冰冷的滑落,隻是無聲無息。
連死,都那麼難嗎?
窗外雪景照見白若寒蒼白麵容惹人憐惜,紅妁見狀隻得歎息:“娘娘,今日之事奴婢就當未曾瞧見,您便好自為之罷。”
紅妁深深看了眼白若寒,便蹲下身收拾起屋子裏頭的狼狽。
白若寒明明是笑著的笑容透著傷慟,明明是滿臉蒼白薄唇又洇滿了嫣紅,她吃力從地上狼狽爬起,深深喘口氣再睜眼笑道:“看來本宮真的是錯了。”
紅妁將白綾置在隱蔽處,再聽白若寒的幽然歎息,隻沉默不言。
“紅妁,本宮猜,你並非普通宮女。”白若寒周身微有些寒意,但仍強撐著身側桌案不肯倒下。
紅妁指尖微涼,並非是因白若寒突改的自稱。
她深吸了口氣,隻低頭恭謹道:“娘娘,奴婢便是奴婢,宮女便是宮女,哪有普通與不普通的道理。”
白若寒嗤笑了聲,抬起頭定定望著她道:“紅妁的簫聲悠長恬淡,紅妁的淺針舞輕靈似燕。”她遲疑了會兒,不由俯身拾起烏金磚上的簪子端詳起來,片刻才悠聲道:“及,紅妁簪割白綾的功夫,亦是了得。”
紅妁垂低視線,隻道:“奴婢入宮前學了點雞毛蒜皮的本事,讓娘娘見笑了。”
白若寒啞然失笑,也不願再為難她,隻迎空仰首淡淡道:“紅妁,你倒也挺能說話的。”
冬日陽光不再灼人,門外積雪逐漸融化,屋內卻是寒意滲人。
紅妁對白若寒的諷言不以為意,隻側頭望向窗外的融雪,喃喃道:“娘娘,雪終有融化的時候。”
白若寒恍神過頭,紅妁的話她自然是未聽到,她隻靜靜看著窗外的冰消雪融,至半晌才開口:“紅妁,替本宮備些保暖衣物送到皇宮地牢,找到名叫小月的女子交給她,就說……”她微微頓了頓,咬住下唇輕聲道:“就說,本宮改日去接她……”
紅妁聞言微微有些詫異,方欲張口說甚,便見白若寒已進了裏屋再不出聲,她終是無力再說,隻得回身準備去了。
門外白雪皚皚,枯槁的枝椏托著幾個雪團,隻聽咯吱落聲,枝椏便已墜地,枝上的雪團似是灑了泡鹽,竟嘩啦跳散開來。
屋內這時燃起了燭火,映著邊上人兒的眉目明滅不定,火光隨著她的動作跳躍,襯出她眼底稍縱即逝的悲哀。
燭火昏暗,冷風時而撩動紗幔森然漂浮,她默然佇立,反手拍下桌上的燭台,不由冷笑開來。
死有何懼,生有何歡,他要她生,她豈能如他所願。
腦海中忽而閃過逝者冷若冰霜的麵容,似是在她眼前真實存在著,她不覺恍惚,下意識地伸手去觸,哪知指尖觸及的卻是熊熊烈火。
火似蛟龍,狂湧而出,條條火蛇簇擁著繞上房梁頂柱,火勢蔓延,火星攢動,頃刻間便將這座若仙宮吞了進去。被點燃的層層紗幔不消片刻便化為灰燼,梳妝台上盡數珠寶首飾皆被滿屋子火焰席卷在地,發出滋滋刺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