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寒豆大的汗珠開始從額頭滾落眼縫，繼而迸發出心中怨恨。她咬緊牙關，低眼看著血色模糊，再難辨顏色的衣裙悲聲道：“若你能保住我的孩子，往後我便任你折騰個夠，嫁給藍煜也好，嫁給街頭乞丐也罷，我都無怨無悔。”
木月好笑看著她，冷嗤道：“就你這模樣，乞丐還能要了你？朕將你賜給藍煜也算是便宜你了，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負了他才是。”
白若寒顫抖著身已經沒了哭泣的力氣，隻是望著木月沉穩陰冷的笑，不住的瑟瑟發抖：“我答應你就是。”
聖淩殿裏聲音徐徐，因著空曠，遠遠聽去隻覺空靈。
木月冷笑連連，隻將手腕微微揚起，指著白若寒尚未隆起的腹部說道：“你既能為這個孩子犧牲自己的幸福，倘若朕不成全你豈不枉為仁君了？”
白若寒聞言緘默垂首，緊緊抿唇聽著空曠大殿傳來木月的曆喝聲：“來人！傳徐太醫！”
白若寒身下的血已經幹涸，黏糊糊的鋪在金磚上散發著刺鼻的腥氣。整個大殿裏靜悄悄，月光冷冷照著她蒼白如紙的麵容，以及兩行潸然落下的晶瑩眼淚。
木月雖是答應了她，但她肚子裏的孩子究竟保不保得住還是個問題。血流這麼多，下腹早已疼得沒了知覺，她沒暈厥過去可算是奇跡，沒在此丟了性命更是不幸中的萬幸。
徐佑宸背著藥箱而來，隻匆匆行了君臣之禮便為白若寒把脈。
白若寒的手始終摳著已經僵硬的大腿肉，她從徐佑宸忐忑惶惶的神色中已經看出結果，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被木月冰冷的雙手攙扶住，然後聽到徐佑宸躊躇著顫聲回稟：“回皇上，秸素姑娘小產，微臣也無能無力。”
“怎麼……怎麼可能……”白若寒聞訊似才被喚醒眼淚，頹然跌坐在地上兩眼空洞流淚。
那是她與他的孩子，是她與他僅剩的回憶。孩子尚未出世，甚至還未成形，她還未盡過母親的責任，還未給予他母親的疼愛，他就這麼坑也不吭聲的走了？
白若寒憋了又憋，再難耐心中悲慟突然嚎啕大哭，她撕心裂肺的趴在冰冷地麵痛哭，啞了嗓子亦顧不得，隻竭力想把心中大慟發泄出來，哭至難過處還不忘掀翻了身邊的紫檀凳。
怪誰呢，大約隻能怪這個孩子不該投生在她體內吧。
木月見她心情悲痛放肆發泄，不由皺眉示意徐佑宸退下。
徐佑宸諱莫如深地看了眼掩麵嚎哭的白若寒，不由覺得麵熟。但見木月不悅麵色，他才訕訕無聲撤出。
夜深涼風弄起，月明高寒清，殿內輕紗帷幔被風拂動，在廊柱間輕盈起伏似真似幻。燭紅搖長了木月修長的背影，他淡淡瞥了眼窗外風急雪驟，回首看向白若寒冷笑：“你該是聽清楚了罷，連太醫都無法挽回你和他的孩子，朕還能有什麼辦法。”
大聲悲慟的白若寒聞言止了哭聲，她驀然無力笑笑，不由啞著嗓音自嘲：“倘若我能早先知覺，興許還能保住他。孩子的事，不全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