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真真是一個熱鬧的人,看不慣我的沉悶,找各種機會和我說話。她不像別人那樣問我為什麼進來,第一句話說的是,你的頭發好漂亮。我當時有一頭長發,因為林牧白在東宮把我帶走,占領我第一次的那夜對我說,莫小染,你的頭發很漂亮,留著吧。盡管他從來也沒有說要我為他留,可就這麼一年多以來我都沒有再剪過。
見我不理她,寧真真又說,我是因為盜竊罪進來的,第四次了。她吹著剛做的指甲,漫不經心。她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盜竊嗎?麵對我的無動於衷,她又繼續往下:因為有盜竊癖!她湊在我的耳邊,表情有點詭異。當時我在想,這個人或許是頭腦有些問題。
後來才知道,寧真真愛上了一個小混混,什麼都給了他,甚至為了他和家裏決裂。可到最後,那男人卻跟著一個太妹跑了。她和小混混的相遇,就是因為小混混偷了她的東西,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在他離開的很久之後,她都不能忘記,甚至漸漸迷戀上了偷的感覺。
現在寧真真再提起這件事,我下意識的想,也許她今天的反常和石淺華半點關係都沒有。
“墨染染,他回來了!他竟然回來了!”寧真真重複著這句話,像個囈語的孩子。“他說他現在闖出了一番天地,他說要見我爸媽,他說要和我結婚!”
我看不懂眼前寧真真的真實想法,但她會因為那個人而醉成這樣,顯然是這麼多年還沒有把他放下。擁著真真,我竟覺得我們是這麼的相似,一樣的長情,一樣的對傷害過我們的人輕易就動搖。
可她到底比我幸運一些,她的他是徑直回來要求婚的,而林牧白呢,高調回歸,卻不過和我訂下一周情人關係的協議。想到他,才想到我來找真真的目的,可眼下,這樣的真真我該怎麼問出口。
最後隻是陪了真真一個晚上,到天亮之後她已經完全醒了酒,又恢複了正常。到底還是問她要了石淺華的號碼,說是有同事生病,聽說仁和醫院服務好,又權威,看看能不能走走石淺華的後門。
真真頗為疑惑的看我:我說墨染染,你怎麼知道淺華是仁和醫院的人?
我愣了一下,想著還瞞著她林牧白的事,索性扯了個謊:有一次看報道看到的。話說,寧真真,你和他倒是門當戶對啊。我把話題岔開,並不是不想對真真訴說,隻是她自己都麵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何必再增加她的苦惱。
我約了石淺華見麵。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著對我說:你約我,不是為了真真就是為了阿白。我說得對不對?
我笑,也不拐彎抹角,順著他的話問,石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幾年來林牧白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石淺華說我們也算舊相識,你不用這麼客氣,我不也沒叫你莫小姐?小染,你和阿白的事情我後來聽說了一些。做為他的朋友,我很想指責你。
我愣了愣,心被揪緊了。真的如我所料嗎?林牧白得了絕症把我推開?然後我就真的一個人躲了起來,然後結婚。
我攥緊了手心,緊張的問:石大哥,林牧白他真的得了絕症嗎?
石淺華也是一愣,既而眉頭鬆開說,沒有,你別瞎猜。
我的雙手緊緊的絞在了一起,真的隻是我在瞎猜嗎?我說,他昨天晚上頭疾發作,羅醫生在別墅給他治了三四個小時。石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石淺華看向我,淡淡的笑開了:小染,你還愛阿白麼?你還愛他對吧?
是吧?我還愛著他,所以即便和王承結婚,也不能完全的投入這段婚姻,排斥抵製著他的碰觸,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湊在一起過日子。所以,即便是他在那樣黑的華笙裏麵,我還能憑著記憶聞見他的味道,輕易被他攪亂心湖。所以,即便酒醉了仍能輕易把自己交給他。所以,即便是這一周多來他對我的殘暴折騰,可一旦知道他被頭疼折磨,還是擔心得幾不成眠。
我自己這麼清醒的認識到自己還愛著他,可是外人點醒之後,我又怎麼可能承認,尤其在我麵前坐著的是林牧白的發小,是他的兄弟,我怎麼會讓他們知道我的真實內心?更何況,我對他的恨也從未少過,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一顆心丟失一次還丟失第二次?如若那樣,必定會就此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於是我說,這麼多年了,還提什麼愛不愛。可到底也是相識過一場,會想知道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