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榮芯的墓碑(2 / 2)

我不想和什麼豪門大戶扯上關係,也不想回到榮家去,所以我趕在他說出後麵的話之前,點了點頭。

榮芯和我素未謀麵,對我而言,她不過就是生了我一場而已。如果這條手鏈對他比對我有更深刻的意義,那就給他又何妨?

榮耀說:謝謝你。又深深的看了林牧白一眼,才撐著傘朝遠處走去。

林牧白對我說:過去吧。

榮芯的墓碑上簡簡單單的刻著“榮芯”兩個字和她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一雙單眼皮大眼,睫毛濃密得像是兩把扇子,算子挺俏,眉微彎,臉微瘦,微微笑著,嘴角邊有隱隱的梨窩。我站在墓碑前麵,麵對著這樣一張和我極像的臉,說不出話來。

阿彥撲閃著他的大眼睛問林牧白:爹地,媽咪為什麼會在上麵?

他沒見過榮芯,自然分辨不出榮芯和我的區別。林牧白說:來,兒子,這是你外婆。

他站在墓碑前麵,從小田手裏接過花,放在墓碑前。

他說:媽,我是牧白,小染的前夫。抱歉沒有早一些找到你,沒有在我和她還是夫妻的時候一起來看望。媽,這是我們的兒子阿彥,以後,他會代替我照顧小染,保護她,陪伴她。您九泉下有知,也請安心。

我看向他,天青色的煙雨天裏,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明明那麼近,我卻覺得越來越遙遠。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為我做了,是不是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那一刻,他就會離開我?

莫名的恐慌在這樣迷霧一般的天氣裏漸漸蔓延,我卻不能問出口一個字。

我移回目光,落在墓碑之上,心裏默念著:媽,我不怨你,不恨你了。我知道阿彥就是我的孩子的刹那,我當了母親的刹那,我就知道,沒有哪一個母親會願意舍棄掉自己的孩子。你在那邊還好嗎?媽,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話,能不能保佑林牧白,保佑他健健康康?

林牧白抱著阿彥去了另一邊,小田也跟過去了。

我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到名字,想像著她的一生,不知道我的父親和她是如何的相識,是否相愛?想像著她是否曾經來找過我?想像著我們是否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在某一時刻在這世上偶遇過。

手指觸到凹凸不平的起伏,仔細分辨,在墓碑的左下腳刻著幾豎字:莫道情傷苦,年小不知味,待到染上侵蝕骨,再問花開未?

這就是我的名字的由來麼?因為這樣的一首詩,所以她千交代萬交代院長,勿必給我用莫小染這個名字?

莫道情傷苦,年小不知味。她的愛是青梅竹馬?

或許是因為躺在這裏的人和我有著血緣關係,對於她的過去,我竟很想知道。至少,會很想知道摘了我名字的這首小詩出自誰之手。

我還在沉思,就聽車聲由遠而近,羅醫生穿著白大褂奔過來,連傘也沒打。

走過我,問林先生在哪裏?

我說,和阿彥小田去了那邊。

羅醫生說:莫小姐知不知道林先生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的身體機能現在下降得很快,免疫力等等也都不強,這樣的陰雨天,萬一受了涼,後果不堪設想。

被羅醫生這麼一說,我隻得匆匆站了起來,對墓碑上的人說:媽,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希望你能保佑林牧白,保佑他健康。

隻要他健康!這是我現在唯一想許的願望。

小田一直替林牧白打著傘,阿彥喜歡煙雨迷蒙的湖麵,指著對我說:媽咪,大鏡子!

阿彥的童言稚語總能輕易的逗人發笑,我接過他,點了點頭附和著說:嗯,平靜的湖麵就像大鏡子。

那邊羅醫生取出了聽診器和溫度計,就地給林牧白做檢查。

我心裏慌得跟什麼似的,剛剛來的路上他就不太舒服,再加上被羅醫生剛剛那樣的訓斥了一頓,我登時覺出了問題的嚴重性,連阿彥又同我講了些什麼都沒有聽見。

所幸的是,羅醫生檢查完鬆了口氣,連帶的,我也鬆了口氣。

林牧白說:羅醫生,你太緊張了。走過來將我和兒子摟在一起抱了抱,說:我們回家?

才上車,林牧白的手機就響了,沒有避開我們,他接了起來:石頭?怎麼樣?

才聽了兩句,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怎麼會這樣?顏誌勝那隻老狐狸……

他看了我一眼,頓住了話頭說:你人在哪裏?好,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