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毀的人生
一
鳳蘭正在弄一盆月月紅，她首先看到的是鳳美腳上的那雙緞布繡花鞋，接著看到鳳美肥大的紫色花綢緞褲管，還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鳳蘭以為是大院的汪太太，她直起腰來，看到是鳳美，她張大的嘴一聲“娘”沒有叫出口，咽了回去。
“是你？你來做什麼？”鳳蘭蹲下來繼續修整月月紅。
“我不能來嗎？你為什麼要回龍鳳？就算你男人死了，以你的模樣和家產在縣城完全可以改嫁到一戶好人家的，你為什麼要回龍鳳來？你是不是還想和我的男人重修舊好？”
“你……”鳳蘭沒有想到鳳美會這麼直白，還這麼的無理取鬧，她氣得臉色蒼白，站起來瞪著鳳美，一時也找不到回敬她的話來。
“我說錯了嗎？”
“你當然錯了。”這時候，龍生挑了一擔糞便從後院子裏出來，看到鳳美又欺負上門來了，他放下肩上的擔子：“三少奶奶，你再敢多說一句，我把你的頭按到糞桶裏。”
“又是你？”鳳美看到是龍生，她知道這個男人說到做到，她隻好捂著鼻子離開了私塾。鳳蘭看向龍生，心生感激。
“謝謝你，龍大哥。”
“沒什麼，鳳蘭，惡狗怕粗棍，你不要一味地讓步，你越是讓步，她越是想騎在你頭上拉屎……”看到鳳蘭驚愕地張大眼，龍生意識到自己說話太粗俗，不好意思起來：“嘿嘿，對不起，鳳蘭，我說話太粗氣了，我去忙了。”龍生說完把糞便挑出了院子，一會，他又回到院子裏。
“鳳蘭，記住龍大哥的話，不要老被鳳美欺負，就算她是三少奶奶，說白了，她就是丫頭的命，高貴不起來。”
“嗯，謝謝龍大哥。”
“嘿嘿。”龍生說完撓了撓頭，走出私塾。
二
龍生一離開，鳳蘭的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她把自己關進房間裏，直到回西林探親的大哥、大嫂還有侄兒誌軍回到家，大嫂玉蓮把晚餐端上桌，在書房看了一下午書的徐先生上了桌，鳳蘭也沒有走出房間一步。玉蓮去叫她吃飯的時候，她才兩眼紅腫出了房間。
“鳳蘭啊，大嫂說了很多次，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要繼續生活下去，才對得起死去的人。”玉蓮看到小姑子兩眼紅紅的，以為她又在想念死去的親人，安慰道。
“爹，吃飯，大哥大嫂吃飯，誌軍也吃飯。”鳳蘭坐到桌邊，也不想說出今天下午鳳美逼上門來的事，隻怕說出來，大哥大嫂一定會為她出頭，又要去汪家討什麼公道，她可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大哥，大嫂，過兩天你們陪我回一趟縣城，好嗎？”
“鳳蘭，你還回去縣城幹什麼？”徐先生擔憂地問，他可不願意把女兒孤零零地一個人丟在縣城。
“是啊，鳳蘭，你就一直住在龍鳳，誰要是敢說你閑話，大嫂一定上他家去理論。”
“謝謝大嫂，爹，我是想要大哥和大嫂陪我去縣城處理家產，我想明白了，我還是回龍鳳來，像沒有出嫁前一樣在私塾做女先生。”
“嗯，貴生，玉蓮你們哪天就陪鳳蘭去一趟縣城吧。”
“是，爹。”徐貴生的臉上一片沒有舒緩開來的陰沉。
晚上，夫妻倆回到房間，玉蓮把兒子誌軍哄睡，這才上床。
“貴生，你是不是不高興鳳蘭住回家？”
“寡婦門前是非多，你看看，鳳蘭一回龍鳳，龍生找借口天天上私塾來，還有，我也看出鳳蘭對三少舊情未了。”
“如果是這樣，鳳蘭就沒有平靜日子過了。”玉蓮也憂心起來。
“依我看，鳳蘭還是留在縣城的好。”
“讓鳳蘭一個人留在縣城，爹不放心，我這個做大嫂的也不放心。怕什麼怕？身正不怕影兒斜，鳳蘭雖然喜歡三少，她也會把這點心思藏在心底。至於龍生，他也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根本沒戲。”
“唉，但願像你說的一樣，不然鳳蘭一輩子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