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汪家大遷移
一
一天傍晚，鳳蘭一個人在梧桐樹下徘徊，正龍從大院裏出來，他徑直走到鳳蘭的麵前。
“鳳蘭，為什麼會這樣？”
“汪正龍，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哥他什麼時候反革命了?他隻是一個不見天日的瞎子。”
“他有沒有反革命，我們很清楚。對於一切反革命分子，我們絕不會心慈手軟。”
“鳳蘭，你變了。”
“你說你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嗎？我順便通知你，你們一家人在一個星期內必須搬出這個院子，我想了想，郭山峰家更加適合你們一家人住。”
“鳳蘭，那裏隻是一個牲口棚，去年的這個時候，死了一條公牛，還有那裏曾經掩埋了六個日本鬼子。”
“你們沒有條件可談，你可以上山砍些樹木來修整一下棚子，應該夠你們一家人住的了。”鳳蘭說完進了院子。
正龍回家把鳳蘭的命令跟母親汪太太一說，汪太太不由自主看向身體越來越單薄的鳳鳴，目光中充滿了歉意。
“娘，我住哪裏都無所謂。”鳳鳴走近汪太太。
“鳳鳴，對不起，早知道你嫁給我要遭這麼多的罪……”
“來，汗明，過來。”鳳鳴沒有回答正龍的話，隻是把站在門檻邊的兒子汗明招呼過來，然後抱起汗明。
“汗明怕不怕？”
“娘，汗明不怕。奶奶也不怕，爹也不怕。”
“好，一家人都不怕，就沒有什麼難得到的我們的了。正龍，把山峰家修繕一下，我們就搬過去吧。”
“娘，正龍知道了。”
第二天，正龍被鳳蘭安排的人帶上山去砍伐樹木的時候，遇到著拐杖的龍生，他剛剛從山腳下的小木屋裏出來，看到正龍，自我解嘲地說道：“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住的木屋邊葬著我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個真心想陪我一輩子的女人，我也不寂寞了。”龍生想起慘死在撲捉野豬陷阱裏的翠兒來，自我解嘲地說道。
二
一天下午，鳳蘭在辦公室看文件，誌軍和子靜帶著一個四歲的男孩和兩歲的女孩進來，他們是鳳蘭的兒子賀小石和女兒賀小菊，鳳蘭放下文件迎上去把他們抱到胸前，這時候，子靜把一封信塞到姑姑的手裏。
“姑姑，是姑爹的信。”
“他人還好吧？”
“姑爹他自盡了。”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鳳蘭看著他們離開，這才不動聲色把信拆開來看，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鳳蘭，相信我，我沒有做半點對不起黨和人民的事。”
“你這個懦夫，你就隻能選擇死嗎，懦夫！”鳳蘭默默地流了一回淚，接著把信撕得粉碎，她的兒子小石表情漠然地看著近乎瘋狂的母親，女兒小菊卻被母親的舉動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小菊，對不起。”鳳蘭抱緊女兒小菊，接著伸出手想把兒子小石也抱上，小石卻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母親。
“小石，到娘這裏來。”
“不要，我要爹。”
“小石！”鳳蘭上前試圖拉住兒子的手，小石卻甩開她的手，跑到門外，又轉個身來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母親。
又過了一天，誌軍和子靜帶著一群紅衛兵集合在大院裏，他們一齊向站住台階上的鳳蘭行致敬禮，鳳蘭欣慰地看著他們。
“誌軍，子靜，你們好好幹，幹出一番好成績出來。”
“是！”兄妹倆答應，再次向鳳蘭行了個禮，他們帶著紅衛兵隊伍離開了龍鳳，投入到另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中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龍鳳政府大院才恢複正常的運作，玉蓮再也沒有踏進大院一步，汪太太和正龍也沒有再回學校教書，隻有鳳鳴一個人堅守教師崗位。隻是偶爾被拉著上街遊鬥一回，上一次政治教育課。每當這時候，鳳蘭希望正龍身邊的鳳鳴吃不了苦離開他，但每一次她都發現鳳鳴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痛苦，始終如一守候在正龍的身邊。到了第三年，他們的女兒美辰出生在汪家人居住的簡易木屋裏，鳳蘭聽到從屋裏傳出女嬰啼哭的聲音時，所受的傷害就更深了，她沒有想到鳳鳴會跟她一樣深愛著正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