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靜靜開口:“還記得04年盛夏,我們初見時的情形嗎?”
“年紀輕輕,但卻眉目寡淡,難纏。”韓愈聲音很輕,初見,他並不喜她
tang,少女脆軟又堅強,是個矛盾的人。
“七月陽光足夠炎熱,看到你的瞬間,我就在想,你如果為難我,我該怎麼辦?”阿笙微微一笑,當時的心境確實如此,人生若隻如初見,當時的韓愈,拋開身份不談,隻那麼靜靜的坐著看書,無疑他是美好的。
聞言,韓愈想起舊時光,因為純碎,所以溫暖,一時感慨萬千。
“韓愈,我想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最初的時候一定飽經時光厚待,哪怕見麵方式再如何糟糕,若幹年後想起,必定會覺得那是一場最美的遇見,一如你我,一如你父親和我姑姑……”
握著她的手,一點點鬆開,有時候,突然湧出來的溫情總會在現實麵前縮在龜殼裏,直到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
10月31日下午,韓愈回到殯儀館,離得很遠,就看到了母親和陸子初。
走廊一角,兩人背對著他,他們的神情,韓愈看不到。
“阿愈。”韓老太太在不遠處叫他。
韓愈並未深想,邁步走向韓老太太,忘了這茬。
也是在那天下午,阿笙回了一趟t大,508舍友都去上課了,但阿笙床上卻留著一張字條:“急死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回來後,給我們聯係。”
紙條旁邊,放著那晚她摔壞的手機。
阿笙收拾了幾件衣服,走到門口,又返身回來,拿起筆在便簽上給幾人留了一句話,很簡短:“離開幾日,過後詳談,勿念。”
去辦公樓請了假,教授見她臉上有細碎的傷痕,擰了眉:“跟人打架了?”
阿笙笑了笑,從傷口上看,明顯是抓傷,難怪教授會這麼問了。
“勸架,不幸禍及自身。”
阿笙故意用輕鬆調侃的語氣說話,教授聞言失笑:“聽起來,似乎有些倒黴。”
阿笙想,如果僅僅是倒黴,吃點虧倒也不算什麼,事實上,現實遠比“倒黴”更加殘酷。
下雨天打車難,再加上堵車,待阿笙趕回醫院,已是下午四點半左右了。
彼時,顧清歡早已醒來。
在走廊裏遇到特護,手中拿著熱水瓶,阿笙和她慢慢往回走,淺淡細聊。
聽特護說,警察之前來過,見她精力不佳,就先離開了。
又聽說,常靜也來過,在病房裏和顧清歡呆了半小時左右。
“兩人發生爭吵了嗎?”阿笙有些擔心。
特護說:“沒有,擔心她們起爭執,我專門守在外麵,沒聽見裏麵有什麼動靜。”
走近病房,聽到裏麵傳來談話聲,阿笙隨口問了一句:“誰在裏麵?”
“陸先生,剛來不久。”
推門入內,阿笙微微愣神。
顧清歡因為缺水,嘴唇幹裂成了好幾道紋絡,陸子初正拿著棉簽蘸著水幫她擦拭嘴唇。
這些舉動,看似家常,但依陸子初這樣的性子,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屬不易,若不是把顧清歡當親人來照看,又怎麼能把這麼尷尬的事情做得如此自然?
聽到開門聲,顧清歡朝門口望去,看到顧笙,試圖微笑,清淺疏淡,如同往日。
陸子初穿著黑襯衫,外加一條石墨色長褲,身形挺拔修長,回眸看了一眼阿笙,倒也沒說什麼,俯身繼續之前的動作。
外麵陰雨連連,室內燈光灑落,阿笙看著他濃密的黑發,輕柔的動作,心從未那麼安定過。
“怎麼身上都是水?”顧清歡躺在床上,虛弱的看著阿笙。
“回了一趟學校。”雨很大,身上難免沾染了濕氣。
陸子初沒抬頭:“洗手間有毛巾,先把頭發擦幹淨。”
“哦。”
阿笙先倒了一杯水靜靜放在桌上,方才走進洗手間,拿了一條幹毛巾,把頭發擦幹淨,這才走出來。
阿笙在一旁看著,都是一夜未眠,陸子初周轉兩邊,自是比她還辛苦,眉眼間隱有疲憊,但照顧顧清歡卻很細致。
隻這麼看著,心裏竟已溢滿了溫情。
顧清歡眼神在陸子初和阿笙之間打轉,心下明了。
細細想來,淩晨常靜病房大鬧,她因為身心俱疲,再加上意識有些恍惚,隻知道陸子初護住了阿笙,當時未及多想,直到陸子初走進病房。
年輕男子,冷靜如斯,眼神平和,不熱情不寡淡,好像生來如此,但對她卻是飽含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