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洋站著開始有流淚的衝動,她移開眸子,垂頭間似是笑了:“如果歐陽再向我告狀,說你不愛惜身體,下次你回來,就不要再見我了。”
可憐一米八幾的男人,聽了阿笙的話,竟像個孩子般,點頭之後再點頭。
“太太,我聽您的。”
過安檢,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阿笙,竟大步跑了過來,狠狠的抱著顧笙,一句話也不說,但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麵。
鬆開阿笙時,他狠狠的擦了擦眼睛,這次卻是再也沒有回頭。
步伐生風,但卻送來了他的聲音:“太太,您照顧身體,春節我回國看您。”
“好。”
這聲“好”也不確定任洋是否能夠聽到,因為他已走遠。
歐陽不喜離別,那天坐在車裏,看著顧笙走出機場,眼睛上戴著墨鏡,明明有眼淚滑落,但她嘴角卻掛著最恬淡的微笑。
車內垂掛的小木牌,上麵是紮西拉姆·多多的那首《班紮古魯白瑪的沉默》,又名《見或不見》,她伸手撫摸被冷氣浸涼的字跡,終於明白了顧笙的心境。
經曆過大喜大悲,經曆過歲月洗禮,所以在生活中,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在生活中找到了最原始的寧靜和平和。
車輛在高速公路上緩速行駛,車內開始緩緩響起阿笙的聲音。
——交出去,把一切你攥得緊緊的,你看得牢牢的,你執得死死的,都交出去。做個赤~裸的孩子,在蓮花的柔瓣中,盤坐也好,躺臥也好,沉默也好,微笑也好,慈悲也好,智慧也好
聲音那般平淡,倒像是娓娓道來,舒緩安靜。
句子來自於紮西拉姆·多多的《放手便是皈依》,歐陽浨先是愣了一下,疑惑的看了阿笙幾秒,在看到女子嘴角那抹微笑時,也忍不住笑了:“我以為您隻喜歡泰戈爾。”
“我很博學。”
歐陽浨嗬嗬笑了,對於她來說,這樣自信搞笑的太太,縱使在私底下也是很難邂逅的。
後視鏡裏,阿笙看著窗外,眉眼間蕩漾著最平和的淺笑。
這一年,這一天,所有故人之於阿笙來說,都是最真誠的老友
有人托關係找到吳奈,希望他能夠幫忙說服陸子初,或是說服顧笙,讓她出麵幫忙辯護。
水漲船高,阿笙越是宅家不出,她的身價和辯護能力就越被外界傳的神乎其神。
吳奈找了借口打發了:“陸太太最近在忙慈善的事,怕是沒時間。”
那人苦著一張臉:“我現在就是可憐人,你跟陸太太說一聲,幫我也是在做慈善。”
吳奈:“”
晚上見到石濤,吳奈說起這事,石濤之前也遭遇過這事,倒是感同身受。
石濤說:“子初是什麼想的,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嗎?”
吳奈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暗地裏幫他們回絕了那麼多人。陸子初保護阿笙,也確實對她很好,但他同時卻把她護在身邊,讓她活在他的世界和生活圈裏。
石濤說:“他可以給阿笙最好的一切,卻不願意讓她真正意義上接觸這個世界。我敢打賭,上次子宮案辯護,將會是阿笙最後一次出庭。”
吳奈沒問為什麼,因為所有的刑事案件,無疑都會涉及最隱晦的一麵,縱使阿笙看淡,但走進案情,走進犯罪和被犯罪的人物內心最深處,於阿笙來說,情緒勢必會受到影響。
陸子初想給她的,是向日葵向陽一麵,而不是背陰一麵。
吳奈和石濤並不知道,陸子初不,顧笙也不可憐。
他和她之間沒有所謂的經濟控製,他可以縱容她的一切不好,卻找遍借口不讓她外出工作,人人看到的是她的被動,但若是她想外出工作,他又怎能不放手?
美國六年,她早已消磨了對事業成功的所有向往,唯一銘刻在骨子裏的是陸子初的對她的影響力。
他希望她的生命裏隻有他一人,殊不知對他的依戀,早已蓋過了事業對她的誘惑力。
他不是對她,他隻是對她占有欲太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