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大人放下手中的書卷,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在我驚訝的目光之下,他坐在了我旁邊的藤椅上,我總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多了幾分邪氣。“把本尊辛辛苦苦釀的酒喝光,你膽子夠大的啊。”
“不不不。”我使勁擺手否認,歪著腦袋想了好一陣子,終於想到該如何回答,“那天晚上是我太過想念師叔,所以、所以一時忍不住,就來到了您放酒壇的地方。人家都說睹物思人嘛。但是遇到千彩羽就不是我個人的問題了,我喝得醉醺醺的,誰知道她就在那兒了。”
師叔大人半眯著眼睛,藤椅搖搖晃晃,他優哉遊哉,似乎聽我沒有章法的解釋心裏很是受用。
我見他一直不說話,就好像是睡著了似的,便說:“師叔,您要是沒什麼意見呢,我就先出去了,畢竟我又不是南桑,並非清序殿弟子,老是在這裏呆著也不好,是吧?”
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膽子大了起來,撒開兩條腿就要跑過去,不料被師叔叫住了。
“等等。”
依舊保持著那個跑的姿勢,我倏地一下停下來,若不是扶住了那邊的柱子,估計我就栽下去了。動作幅度如此之大,弄得我的頭發都散開了。
“師叔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我還真佩服自己啊,即使狼狽至此,也能保持如此鎮定的語氣。
他說的雲淡風輕:“本尊的杯盞不能用了,去找你師尊換一套。”
不是吧,師叔大人你的潔癖要不要這麼重?我就隻是用您老的杯盞喝了一下水,您就要整套整套的換?好浪費啊!
稍微想了想,我碰上了師叔的目光,仿佛透骨一般的把我盯住,弄得我心裏毛毛的。我迅速地低下頭說:“師叔大人,我保證完成任務!”
去給師父要杯盞,自然比讓我釀一壺酒要好得多。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他隻是讓我跑腿一趟,而不是說因為喝了他的酒,就要把喝進去的全都釀回來。
好在師父大人還是比較好說話的,在聽到我說“我把師叔的茶盞弄髒了”之後,什麼都沒問直接讓我去挑一套。
麵對著那麼多的茶具,我隻是挑了一套和師叔之前的那套八九分相像的,直接抱走了。
去向師叔還茶具的時候,他不在,我又不敢問奉竹,於是偷偷溜到了我之前那個房間,也就是南桑現在居住的地方。
我要看看,南桑把我的地盤弄成了什麼樣子!
推開門的一刹那,我驚呆了,那幾乎還是我走之前的樣子。想想也應該是這樣,因為崇望的房間構造基本上都是相同或者對稱的,所以裏麵擺放的東西也都差不多,南桑直接住了進來,房間裏也就隻是多了一些屬於她的小東西。
也隻是像,終究不是我的房間了。
這是一件想想就讓我十分悵然的事情。
桌案上有紙和筆,看樣子南桑也是一個愛讀書的人,和師叔一樣。我的心間,有著淡淡的疼痛。
手指在宣紙上拂過,我忽然靈機一動——為何不在上麵寫上一封訴相思的信,剛好狀告南桑!哼,我倒要看看,師叔還要怎麼袒護她!
說寫就寫,我找出來南桑之前扔下的一遝紙,模仿著她的字跡,將我之前曾經寫下的話又重新寫了一遍。
寫到盡興時,我甩了甩筆尖,有一滴墨掉在了紙上。
再看一眼自己的字,我還是很滿意的。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又回到了我放著茶具的大殿。
師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那裏,正在往他種的那幾盆花花草草上麵灑水。
我搓搓手說:“師叔,茶具我給您要過來了,您看還滿意麼?”
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冷冷地說道:“再去換一套。”
“換一套?”
“嗯。”
有沒有搞錯啊,幹什麼要再換一套?
“它、它不好看麼?”
為了遵從師叔的習慣,我還特地挑選的跟他之前用的那套茶具如此相像的一套,他竟然會不滿意?
師叔大人搖搖頭,淺淺淡淡地說了四個字:“我不喜歡。”
“那您喜歡什麼樣的?”
您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啊,省得我一趟一趟地跑,更重要的是,您難道不知道挑選是一個多麼艱難的過程麼!時時刻刻琢磨著,這套師叔可能不喜歡,那一套師叔可能不滿意,能夠找到一套合適的,可真是不容易。
師叔大人還沒開始嫌棄我,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他回過身來,說:“帶鳶尾的。”
哦,我似乎剛剛看到了一套刻著鳶尾花圖案的茶盞,這樣不就好了,明確了目標,我就可以放開手去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