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您再等一會兒,我去找找。”
於是不多時,我又淹沒在茶盞海洋裏麵。簡簡單單的鳶尾圖案,讓我好生尋找。我在一堆茶盞裏麵扒拉扒拉,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找到了,而我,也灰頭土臉地出來了。
再次來到師叔大殿裏,師叔正在看一張紙,那宣紙很是熟悉,而且角落裏有著一滴墨漬。待我將茶盞放下我才想明白了——這不是我放在南桑房間裏的那張麼!
我就是去跑了一趟,它就飛在了師叔大人手上?
而且當我抱著看笑話心態去瞅著師叔的時候,南桑進來了。
師叔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問道:“這是你房間裏的?”
南桑仔仔細細地瞧了瞧那神似她的字體,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後卻說:“這字體的確是我的,可是我從來沒有寫過這樣的話啊。”
哈哈,竟然連她自己都認不出這是別人寫的,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誣陷她了!
我開始嘚瑟起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湊過去看了看,隨即一副被驚嚇到了的樣子:“師叔!這什麼人竟然寫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一定要重重地懲罰啊!”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這些我執筆寫下的句子,在如今看來,仍然是句句泣血,字字垂淚。
仿佛那些日子再度回歸,有種思念刻骨,我也曾想一個人想到哭。
師叔凝神望著那兩句話,眼神在一瞬間黯淡了下來,他對南桑說:“本尊從你房間經過,就看到窗台上有這麼一張宣紙,你作何解釋?”
南桑眼中含淚,一下跪了下去,道:“南桑對師尊崇敬至深,從未敢對師尊有過褻瀆的想法。這、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讓師尊對我有所顧忌,一定是!望師尊明鑒!”
她說到動情處,眼裏包著的淚水就像是要溢出來一樣,在我看來都忍不住要拉她一把,所謂楚楚可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師叔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滴墨跡上麵,保持著他一貫的皺眉動作,說:“行了,你先走吧。”
我開始詫異了。
他竟然不責怪她?嗬,真不愧是他周念沉收的徒弟,他竟然連責怪的話都不舍得對她說!我上前一步,直接就說:“您親自在她房間裏找到的東西,又是帶著如此話語,竟然就這麼讓她走?”
師叔仍舊沉靜,他找了個燭台,將宣紙放在上麵,“噗”的一下,火焰蔓延過去,將宣紙引燃了。
他說:“若是這次不是南桑,而是你,你覺得本尊會如何?”
我怔怔地看著他,火光映出了他的側臉,在手持宣紙的時候,我仿佛瞧見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
“您會……重重地懲罰我。”
這就是我們兩個的不同,周念沉你不就是想讓我知道這一點麼!我心裏清楚的很,明明就是偏袒她,還要把問題扔給我。
“如果是我,那就是什麼事情都是我的錯,如果是南桑,她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是不是!”
我扔下這些話,氣衝衝地跑出了清序殿。
哼,讓我去挑個茶盞還這樣那樣嫌我挑的不好,從前教導我修習劍術那般苦苦相逼,喝你的酒你還摳門摳的要死,我給你打掃大殿你這樣那樣嫌我弄得不幹淨!還有呢,還有呢?仔細想想,師叔好像再沒有什麼為難我的事情了。
我不想記得他有那裏不好,我隻想在未來的時間裏想起來周念沉這個人,能夠記得的一切,都是他的好。
可是我幾乎找不到他有哪裏待我很好,甚至他偏袒我的時候,還不如師父來得實在。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在心心念念地想著他,我還在守著自己那僅存的一點點執念,期待他能夠待我好一些。
現如今,他能夠不為難我,不處處挑我的錯,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更或者,他能夠安然無恙,火狼毒能夠壓製住,我就會謝天謝地了。
原本神仙就是不允許有感情的,我也隻希望能夠看著周念沉,看著他好好的存活於世,每天能夠瞧著他那張冷酷的臉,聽到他清冷的聲音,就已經很好了。
我一邊深思一邊趔趄著前行,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青雲湖。
對於自小怕水的我來說,是很不喜歡青雲湖的,尤其是那次十一師姐把我弄到湖裏麵,更是加深了我對青雲湖的恐懼,這一次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就跑到了這邊。
而且,看見了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