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試探性問道:“師叔,您怎麼了?”他艱難地擺了擺手,從嘴裏吐出來一個字:“沒……”
便是再也沒有了下文。
師叔啊,都這個樣子了,能不能不要逞強。
我輕輕拉住他的一條胳膊,讓他再往我這邊靠一靠,我們一步一步朝著清序殿走去,隻留下了南桑在身後。
由於師叔極度虛弱,他的腳步深深淺淺,而且每走兩步都要停下來歇一歇,故而這一路很是漫長。
我也曾想過用仙術直接過去,也嚐試過了,也不知道為何,就是不頂用。
好吧我承認,這個姿勢的確是曖昧了一丟丟,但是,但是!師叔大人現在有病在身,我一定要把他平安帶到清序殿!
這是一個神聖而艱巨的任務。
為了完成它,我幾乎耗費了一個時辰。
即使是晚上,我手上也在不停地滲出汗珠,弄得我手心濕滑,險些和師叔一起摔倒在地。四周極其靜謐,隻能夠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劇烈的心跳聲。
扶著師叔倚在藤椅上,又為他蓋上了一件舊衣裳,我還是能夠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那一顆不安分的小心髒就像是要跳出來一樣,“砰砰砰”一直響個不停。
我捂住胸腔,拖著疲憊的腳步找到師叔的小櫃子,按照從前的方法打開了它,呈現在眼前的仍舊是熒荷藤蘿,隻是那些金色光澤變得淡了一些,仔細看來,似乎葉子也少了些許。
熒荷藤蘿正在凋謝!
那如螢火蟲一般的光澤從我手指間飛過,充盈了整間屋子,我仰著頭看它們一直飛啊飛啊,最後都聚集在師叔身邊,他的臉龐在光芒的照耀下,顯得甚是蒼白。
他微皺著眉,胸腔的起伏似乎沒有那麼劇烈了。
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手托著腮已經困得不行了,好累好累。
不過我這還是第一次晚上單獨和師叔在一起呢,可就算這樣,我也不敢離他太近,如剛才一般攙扶著他一路走過來的勇氣儼然已經消失殆盡。
那就好像支撐著全世界,不讓他崩塌,不讓他隕落。
我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望著他,眼皮越來越沉,他的身影定格在我的眼眸中,模糊、淡化,在某一刻停止在我的記憶裏。我就那麼沉睡過去,在最深的夢境裏不敢醒過來。
因為夢見的,還是他。
醒來時,瞧見的第一個人是知夏。她正以一種審視的眼神跟我對視,指節在我那張小桌子上麵不停地敲擊,這一係列的動作過後,她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問道:“你昨天晚上跑哪裏去了?怎麼大半夜的才回到房間裏睡覺?”
大半夜?回到房間?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麼,這裏分明是我的房間!旁邊的構造也不是師叔的寢殿,而是知夏的臥房。
莫非我睡到一半的時候,師叔轉念一想會引起大家不必要的誤會,尤其是奉竹,故而把我送回來了?
“知夏姐姐,有沒有人和我一起過來?”
知夏茫然地搖了搖頭,繼續逼問:“說!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唉,師叔大人一定是嫌我太沉了,不背著人家回來,隨隨便便使了個仙訣就把人家給弄回來了。真是的,我拉著他去清序殿的時候都沒有嫌他太重,弄得他好了,我渾身上下都是酸痛酸痛的。
我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膀,跟知夏解釋說:“我出去遛彎了,睡不著,最近有很多事情壓在心底,甚是壓抑。尤其是晚上,容易勾起一些傷感的小情緒,以往在這樣的時候我就喜歡一個人出去轉轉,就好得多。”
“喲,什麼事啊?是不是這個?”知夏狡黠地一笑,從袖間取出了一個裝訂得整整齊齊的小本本在我眼前晃了晃,而後死死捏在手心,問道:“認識麼?”
咦,大抵我還在睡夢中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瞧著那小本本隻是覺得熟悉,好像是——我寫給師叔的那些!
天哪,難道我最近沒有藏好,所以被知夏給發現了?
不要啊!
頓時我感覺自己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四肢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滑過,就連臉頰都一抽一抽的,此時此刻,我隻想把那個小本本搶過來!
然而我直接就做了一個“撲”的姿勢,竟然忘記了我還在床榻上,於是、於是我整個人就華麗麗地從榻上滾了下來。
立刻我就聽到了知夏捂著嘴巴“咯咯”笑的聲音。
“師姐,做人要厚道,難道你不知道麼?”
知夏笑得更歡樂了。
她說:“別這麼激動嘛,我又不上報師尊,隻是來問問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啊,像我們這些小女生,有那麼一點點小想法都是很正常的麼。”我眼珠一轉,站起來指著知夏就說,“你敢說你之前沒有對誰有過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