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穿過迷蒙的淚簾瞧著她,手裏還拿著她遞過來的那一張巾帕。
她揉了揉太陽穴,幽幽地歎了口氣:“聞蟲給我的消息表示,南桑已經跟魔族通信了,估計過不了多久魔族人就會打過來。”
“打過來!?你確定?”
我整個人都愣在知夏旁邊,隻顧看著她木然地說是。
師叔現在已經很虛弱了,萬一趁這個時候他們打過來,僅僅憑借師尊和我們這些弟子的力量,又怎麼能打得過魔族!師叔本就是因為魔族才身中劇毒,如果他們再來那麼一下子……崇望就完了!
不行不行!崇望臨危,我一定要救下師叔!我一個人死了不要緊,崇望的千年基業一定不能倒塌,還有師叔,一定要活著!
我要去找他!
下一刻,七師姐知夏所看到的我,就是撒開兩條小短腿像兔子一樣急速奔跑的喬染!
該死!又忘了用仙術!
慌忙之中我念起了那段“移形”仙訣,一時刹不住,停下的時候竟然滑過我最初的地方三尺多,直接就撞在了大紅柱子上麵。
師叔瞧見我的時候,我是抱著柱子,整個人都吊在上麵,不過還好,身上沒有碰撞傷痕。
“你在做什麼?”
聽到師叔的聲音,而我又意識到自己是以這樣一種奇怪的姿勢呈現在他麵前,登時我就反應過來,騰地一下從柱子上跳下來,穩穩地站在地上。
這麼一個瞬間,我忽然忘記了剛剛要告訴師叔什麼話,但是又是非常緊急的事情,急得我是抓耳撓腮,愣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師叔,您等一下,等一下我應該就會想起來剛剛要說什麼了。”
他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後幹脆讓我坐下來,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然後不緊不慢地說:“是不是魔族人就要打上來了?”
我重重一拳砸在了茶桌上,激動地臉紅脖子粗:“對對對!就是這個事情!師叔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本尊必須知道。”
對啊,七師姐知道這個消息,肯定第一時間就會告訴師尊和師叔,像我這種無名小輩,隻能最後才得到消息了。哎,我竟然還傻傻地過來告訴他,甚至忽略了什麼事情……
正巧這個時候七師姐端著銀質托盤過來了,笑語盈盈:“師叔,這是喬染剛剛給您煮的粥,她趕過來跟你說那個消息,把粥給忘下了。”
我的芙蓉水啊!
慌慌忙忙湊過去看了一看,還好還好,沒有煮過頭。
手忙腳亂地端上桌,師叔大人劍眉深皺,似乎完全沒有喝粥的心情,隻是說:“本尊隻是試試南桑,她倒好,真的把魔族給招來了。”
我扯了扯七師姐知夏的袖角,小心翼翼地跟她說道:“我跟師叔有些事情要說,很重要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聽啊?”
知夏會意,又把銀紙托盤端了出去。
空蕩蕩的大殿裏,就隻剩下了我和師叔兩個人,就連心都是空空的。
不知道怎樣開頭,我隻好隨便說了:“師叔,剛剛師尊找我談話了。”
像是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做錯了事情,接受了師尊的召喚,如今來認錯一樣,可若真是這麼簡單,那就好多了。
師叔沉默著,不停地拿小勺攪拌芙蓉水,半天下來,隻是“嗯”了一聲。
我看不透他的心意,就隻好自己接著說:“我知道了自己的心能夠救下師叔,師叔的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我想過,剛開始的時候您應該是用鳳羽療傷,後來是藥丸和熒荷藤蘿,到現在,那些都沒有用了,就隻有我的心髒可以救您,求您……”
殺了我。
那三個字在喉嚨裏麵不停地翻滾,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
不,在師叔大人的麵前我不能流淚!我從來都是堅強的!
我咬著下唇,拚命將那即將奔湧而出的淚水給忍了回去。
卻是低下頭去,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就算脆弱了,也不能讓他看見。
半晌,他說:“你可知為何你的心髒能夠救本尊?”
我茫然地搖搖頭,說:“喬染不知。”
當初隻聽師尊那樣說,可竟然忘了這個事情,為什麼我的心髒可以,而他們卻不可以?難道是因為……那個印記?
一片疑惑之中,師叔大人開口道:“魔族人施的法術,隻有魔族人的血液才能解。”
他的這句話我品味了好久好久,他身中的火狼毒是魔族毒術,而我……是魔族人!
我倚著身後的紅木柱,驚訝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