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走吧白默安,你自由了(1 / 2)

我是這樣跟人解釋失蹤一個多星期的:某天晚上做夢夢見戰紅旗跟我哭訴頭上長癩子了,又癢又醜見不得人,非要我回去看看是不是墳頭被人挖了坑或堆了石。起初我也沒當回事,但奇怪的是我連續三天晚上都做這個夢,戰紅旗在夢裏折騰得很,我實在拗不過她,隻得臨時回了B城。

對於這番說辭,江美麗持懷疑態度,在電話那頭逮著我罵:“回B城連電話都不接?”

我又編:戰紅旗要麵子,告誡我不準告訴任何人,一定要隱瞞行蹤,不然天天晚上不讓我好過。反正婆婆媽媽的各種理由全往死去的戰紅旗身上推,牽扯了好半天終於安撫好江美麗的情緒,不鬧了,卻――

“你現在和蘇清寒一起吧?”一句話砸下來。

這消息,她是怎麼得知的?

我絞著手指正盤算要如何回答,又聽她繼續說:“在蘇清寒那裏就行,省得你被杜遇年整死。”

“你都知道了?”我問。

“嗯……剛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前腳剛找單南安跟蘇清寒報了個信,說你回江城了,後腳你就突然打來電話,這不正說明蘇清寒找到你了麼?幸好,你還活著。”

原來是江美麗行動後蘇清寒才上門接的我。

歎口氣,道謝道:“讓你擔心了,過兩日我就回來。”等見完白默安,幫蘇清寒打個反擊戰,我應該就徹底自由了。

到底是講誠信的,也賴不過我正正經經的保證,第二天蘇清寒解了我脖子上的圈。

如釋重負的深呼吸幾口,沒了十多斤重的鐵鏈拖累,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就是脖間細肉不美觀,一圈紅痕跡,左邊動脈處還有一處破皮。我心想這玩意不能讓白默安看出來,臨走前係了條絲巾遮擋,撩起長發,風姿綽約的出了門。

白默安沒有給我說地址,是我撥了電話過去約他在一間咖啡館等。天有點陰,看起來要下雨。

我拿著包進店,選了個靠窗位置坐下,一邊看街上來往的車輛人群,一邊等待。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白默安的場景,說是見,倒不如說是‘撿’。也是這樣一個陰沉天氣,一條大馬路,車禍,一個女人躺在路中間血肉模糊,前麵貨車急刹,司機慌慌張張的下車,跑到女人身邊看了一眼,然後掏電話,嘴唇翻飛著說些什麼,最後慢慢的鎮靜下來,手叉上腰,淡定地往四周看,像是尋找家屬之類。

“媽——”突然路邊衝出來一個少年,白衣,手裏端著兩杯什麼東西,淒厲地喊,閃電樣的速度衝到女人身邊。

“媽——媽——”東西翻倒了,熱騰騰的液體倒出來,少年沒在乎,隻全身發抖的瞧著地上女人,想伸手去碰,又哆嗦著不敢。

司機走過去了,拉拉少年的胳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少年推開司機,開始去抱女人,下一幕卻很是瘮人。遠遠地,我坐在車裏,坐在荊浩的副駕駛位置,親眼瞧見少年懷抱裏,女人的雙腿掉落了,齊腰部位,在少年托起上身的瞬間,兩條腿和半個身子生生脫離開。

少年恐是被嚇住,托著上半身,看著地上血淋淋的一片,半天沒有再動作。

沉了很久的天突然下雨,夾雜著風,凶狠地拍下來。少年孤零零跪在雨裏,托著女人的半個身體,整個畫麵驚悚可怖卻又無盡心酸。

我看著雨裏呆滯的少年,手上一動,開始卸安全帶。

荊浩拉住我:“你做什麼?”

“我過去看看。”

“死人有什麼好看的?警察馬上就到了,一會兒交通管製,堵得緊,趕緊坐好走了。”

我沒答應,硬是下了車。

很快,警察到了,120也到了,好幾個人試圖拉開雨中的少年,沒成功,直到一個警察上前說了句什麼,少年主動起來了。

現場封鎖,女人被搶救送上救護車,我跟在少年身後,有個醫生百忙中抽個眼神打量我。

我撒謊:“我跟他一起的。”

醫生又打量少年,少年還呆滯,表情跟靈魂出竅了一般,醫生也不好開口求證,默認地讓我一起上了救護車。

結果很不好,女人沒救了,從手術室推出來後就直接送了太平間,而少年,蹲在醫院長廊一動不動,眼神有點空。

“跟我走吧。”我站到他麵前去,由高至低地看著他。

他短小細碎的頭發濕噠噠地頂在頭上,眉眼卻很清秀,可能因為剛經曆了大變故,臉色慘白,進而顯得黑色的瞳眸更加黝黑,墨一般。

他沒理我,甚至連看都沒看我,繼續眼神空洞。

我蹲下身,掰過他的臉直視他:“跟我走吧。”像多年前戰紅旗死後那一天,我蹲在矮小的墳包前,一個同樣皮膚雪白的男人蹲在我旁邊,手掰著我的臉,對我說,‘跟我走吧。’我那時毫不猶豫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