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田五向廖家提親之後,商成這趟進京的公事私事差不多就告一段落。算算日期,他述職的時間也快到了,眼下除了等候禮部替他安排離京前的陛辭之外,基本上屬於無事可做。在等待安排的這兩裏,他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京城的各處書肆和古玩店裏。他想多買一些好書,也希冀自己能有好運氣,能在市麵上淘到幾本好書貼。工夫不負有心人,在好不容易買到一套完整的《三國策》和一套基本上沒什麼缺失的《史記》之後,他托付的那家書肆還雇人加班加點替他眷抄了全本的《漢書》和《後漢書》。當然價錢一點都不便宜,他為這四百多卷冊的書籍總共支付了六百五十多貫的銅錢一一差不多相當於他兩三個月的薪俸了。
對於他這種敗家子行經,他身邊不少的人都覺得無法理解,包坎甚至當麵勸他,別把錢都拿去打水漂一一有這些錢做什麼不好,非得拿來買堆破爛紙頭?
可他認為這樣做很值當。知識從來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知識也是一個人唯一能隨時自由支配的東西;在金錢和知識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包坎簡直無法理解他的奇談怪論,也懶得和他爭嘴。管他的,自己的朋友本來就是個教人琢磨不透的家夥,他認定的事情,誰勸都沒用;這一點他從西馬直開始就有很深的領會了。再,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錢。
令商成遺憾的是,他想買幾幅好字貼的想法終究沒能如願。沒辦法,一來市麵上的好字畫實在是太少了,這種東西大多是被人收藏在深宅內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出讓;二來他的時間太緊,也趕不及到處委托古玩店替他留意收購。另外,他在京師也沒能找到當年在燕州失之交臂的《青山稿》,委托書肆打聽著撰這本輯子的青山先生的下落,也同樣沒有消息,隻聽田青山早幾年是在西京做官,前兩年好象又被朝廷委了個什麼官職去了江南……
離京前的最後一。一大早,禮部就派來兩個司官,通知他明陛辭,東元帝將於翌日巳時正刻在含元殿一一就是他上回去過的那座偏殿一一單獨詔見他。
聽這個消息,他禁不住高興起來。他本來還以為這趟進京會留下點遺憾哩,現在好了,自己的第一次述職這就很圓滿了。尤其是順路替田五了門好親事,就更是意外之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毅國公王義這段時間恰巧到西北公幹,兩個人沒能見上一麵。不過,這點的憾事在諸多順利的公事麵前壓根就算不上什麼。這次沒能見麵,以後總是有機會的。
禮部司官前腳出門,書肆的夥計後腳就找到驛館。夥計帶來個好消息,有人想賣一本三國時書法家衛夫人的《與宣公書》真跡。書肆知道商成在到處求購書貼,所以一聽消息,馬上就派人來報信。不過書肆的老板也帶話,是不是衛夫人的真跡還不能定論,而且價錢也非常高,賣家要價八百貫。
商成從來就沒聽過衛夫人還有本《與宣公書》傳世,驚喜之下,他根本就沒計較價錢的高低,一頭讓包坎籌齊銀錢隨後趕來,自己就跟著夥計先走一步。怕路上耽擱時間書貼被人半道截走,他甚至讓驛館給夥計牽來一匹馬。
可緊趕慢趕,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當他趕到那家古玩店時,這筆交易已經做成了,買賣雙方錢貨兩訖,他連買主賣家的影子都沒看見。
他恨得咬牙,最後狠狠地拿鞭子抽了馬匹一下。多好的東西啊,怎麼自己就沒這福分呢?他甚至責備和他一樣沮喪的書肆老板,為什麼不先墊錢把書貼買下來?難道自己能不承認這樁買賣,會短他們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