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4)西苑夜宴(中三續)(1 / 2)

雖然對桑秀的家鄉有了一些猜測和把握,可隨之而來的疑問卻更多。**泡!書。*到底是些什麼人,會帶著一個年齡那麼的羅斯女孩,從遙遠的東歐平原跋山涉水來到東方?從東歐平原到燕山,就算路途上一切順利,也需要一兩年的光陰,那麼,是什麼東西在支撐著這些冒險者翻過崇山峻嶺,走過茫茫的戈壁和荒漠,最後來到燕山?宗教的可能性首先就被他排除掉;他覺得,就算是對上帝的信仰最為堅定的基督教本篤派苦修士,也不可能瘋狂到帶著一個女孩上路。既然不是精神上的需要,就隻能是物質上的追求。那麼,他們是追逐利潤的商人?他們把桑秀賣給教坊,倒也符合商人的本色一一世上能以金錢來衡量的一切都是貨物;可這些人跑了幾萬裏路,就為了做一回洲際人口販子?這顯然不可能。賣桑秀所得的錢,大約還不夠她路途上的花銷……

不過,不管是桑秀這個羅斯女子也好,或者是那些人口販子也罷,都不關他什麼事。《大趙律》中就沒有專門製定針與外籍人口的人身與財產安全相關的明細條文,估計桑秀這案子隨便告去哪個衙門,也不會有人出來接她的狀子。再,他是個提督而不是知府或者縣令,他沒有司法權,所以不能審案子。他之所以關心桑秀的來曆,隻是因為他被自己的煩惱給糾纏久了,想讓緊張的情緒和僵化得快要凝固的思緒能夠得到一個緩衝而已。所以,他才對桑秀故鄉的好奇也就到此為止。

他望了一眼坐在側邊的桑秀,:“真奴呢,不是她今要扮花旦嗎,她去哪裏了?”他早不記得幾個月前在宴席上替自己扶過兩回盞的歌伎了。

桑秀不再象剛才那麼畏懼和害怕了,正埋著頭側身坐在鼓凳上發呆。猛地聽見商成和她話,一下就象隻受驚嚇的鹿一樣,抬起頭張皇地:“我,我……我也不知道。”但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錯了話。她把大人請來,怎麼能不知道大人要見的人在哪裏?所以立刻就改口:“我去叫她。”

不一會,她就從那間椽子上掛紅綾的瓦房裏領出了一個大概有十七八歲的女娃。

商成看見她領來的人,一下就笑了。

這就是剛才那個耍錢時有板有眼的漂亮歌伎!

但是現在的真奴完全不複剛才耍錢時的潑辣模樣。桑秀進屋尋她再出來的這麼一眨眼工夫,她已經換上華麗的服飾,身上的短夾、內抹、長裙以及束腰和高腰牛皮靴上,全都是用金線繡出大團大團重重疊疊的盛開牡丹花;她還梳起仙人髻,在高高的發髻上,插著四五支長短不一形狀各異的銀簪和玉簪,額頭正中也用朱砂點了梅花;這些都是每個歌伎一年都未必能穿上一回的全套盛宴正裝。也許她是想用這個辦法來表達自己對提督大人到來的歡喜,以及她對商成的尊重。

可惜的是,她的這番苦心純粹是白費了,假職的燕山提督大人根本就不懂這些裝束的奧妙。商成既不知道真奴在眉心之間點出的五個紅點所代表的意義,也不清楚她纖腰碎步半垂首過來時,右手拖在身後左手撫在腰間的動作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他唯一能明白的,就是這身盛裝多半有“熱烈歡迎”的意思。

直到真奴坐下,他還盯著她那身盛裝在看。真是難為她,這麼一點時間,居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就不怕這氣大把人熱壞了?

桑秀還從真奴的屋裏拿出了茶壺和茶盞。壺裏的大半壺茶湯雖然不是上佳,但也是從畫樓裏偷偷帶出來的好茶餅熬製,隻是有點溫涼了,怕是滋味要次一些。更教她懊悔的是,她有一匣好茶沒帶在身邊,不然就可以在這裏仔細地給大人點一碗茶湯品嚐。不定大人見了她的茶藝嚐了她的茶湯之後,事情還能有轉機。在上京,她的點茶技藝比她的唱書還要聞名,連見識那麼廣博的大書家南陽公主,在她獻藝之後也是讚不絕口,為她做了一支令……

商成接了桑秀捧過來的茶湯,喝了一口,就笑著對真奴:“我聽秀姑娘,今你就要入行了……”這個時候他不好恭喜話。教坊這行當很難評價。它好肯定不合適,但是它壞也不對,好的壞的都有,於是他隻好囫圇地:“……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真奴不明白他的意思,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提督大人。她六歲進坊十四歲入行,到今恰恰是五個整年頭。她晚上要去牧府的送行宴上獻藝,所以白就沒別的安排,恰好有空閑過花誕,便邀約著平日裏相與得來的姐妹們一起熱鬧一回。怎麼大人反而她今才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