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6)梁風(二)(1 / 3)

過了王義所指的那條巷,迎麵是個的十字路口。冬日晝短,不過是酉正時分,沉沉的暮色卻漸漸地籠罩上來。路口的左右兩邊也是能過馬車的寧靜幽深巷,此刻前後遠近的人家大都已經關門閉戶,寬寬窄窄的木門木牆在昏黯的暮色裏接壁連綿漸去漸遠,似乎根本就沒有盡頭。空氣裏繚繞著一股淡淡的炊煙餘息。身旁的木牆瓦房裏有男人在話,咕咕噥噥地也聽不清楚;有個女人在屋後應了一聲,似乎是在應和他的話。右邊巷的遠處又出來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晾著嗓子喊了一聲,兩個反穿著羊皮夾襖的半大子不知道從哪裏一頭鑽出來,答應著從兩個人麵前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一隻吃得油光水滑的黑狗跟在兩個娃娃的腳前腳後,撒著歡地來回追逐跳躍……

商成還是沒看見哪裏有什麼畫樓雕閣。漫是烏楹青階的酒肆或者是粉牆塗椒的飛甍,就是挑出來的酒飯旗幡也沒見一麵。他疑惑著正想發問,就看見王義跳下馬,對麵巷首的一間屋裏也走出來兩個人。

商成也跟著下馬了。他現在才看清楚,原來那倆人出來的地方是個車馬店,隻是沒挑出買賣幌子,所以乍一望過去根本瞧不出個究竟。現下一溜的十幾間敞房大屋裏已經停著不少的馬匹絡車,還有人借著壁龕裏的油燈光亮在給轅馬布草敷料。

那倆人大約是認識王義,遠遠地朝他拱手作禮,走近也不言語,一個人便樂嗬嗬地把韁繩鞭子都接過去。王義伸手在馬背鞍韉上掛著的大褡褳掏了一把銅錢,也不數,全塞到那人手裏,轉過頭想招呼商成一聲,卻看見商成兩手空空一臉尷尬地望著自己。

他再掏了把銅錢過去交給商成,順口問了一句:“你這毛病還沒改?”

商成把錢給了替自己牽馬的夥計,:“不是你要請客麼?”

“上次在燕州你請客,最後也是我掏的錢。”

“不記得了。”商成麵不改色地道。他隨著王義朝巷子裏走。這條巷與其他的巷子也沒區分,都是高矮參差的木門板房,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再走出一段,就看見前麵道旁邊一片黢黢綽綽中一左一右的房簷下掛著兩盞燈籠。燈籠不大,可在悄無聲息彌漫起來的夜色中,燈籠裏搖曳蠟火映出的兩團黃光就異常地醒目。燈籠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兩個顏楷字一一“梁風”。

“就是這裏。”王義。

也不知道那間車馬行裏是用了什麼手段,兩盞燈籠下已經站了人,遠遠地看見他們就迎過來。這兩個都是女人,光影昏暗也瞧不出仔細的姿容顏色,近前先避到側邊垂首襝衽問好:“毅公來了。”聲音又綿又低,仿佛有人在耳畔邊絲絲竊語,偏偏又能聽得清清楚楚,登時便教人心生好感。

“新林軒沒有人吧?”王義問。

“沒。”領頭的女子低著頭低低的聲音。

王義微笑點頭也不言聲,就手一擺引著商成踅進兩盞燈籠之間的徑,:“這梁風是京城裏最好的大宴酒饌所在。論起整飭精細菜肴上的本事,就是宮城大內也多有比如。先帝在時,就經常微服與一眾親近大臣在這裏燕飲。一一纖娘子,我的是也不是?”兩個低頭碎步地跟著旁邊的女人中的一個輕輕地答應一聲“是”,然後就沒了下文。

聽她回答得如此簡單,絲毫沒有尋常酒肆館舍裏招攬客人的熱情與聒噪,商成忍不住就回頭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借著徑兩壁上挑起的燈籠黃光,他這才看清楚,原來這纖娘子背後跟著的是個剛剛抽條的女娃一一多半就是纖娘子的丫鬟使女。纖娘子的歲數商成瞧不大出來,三十朝上是有的,但過沒過四十就不清楚。

這夾壁徑並不深,不一時就走到頭,一個不起眼的院門隱在影影綽綽的一帶棗李桃杏雜樹間。這院子裏的方圓遠近大約極其寬闊,清幽絲竹似斷似續縹縹緲緲,凝神傾聽也難辨其蹤跡,偶有一聲雲牌脆響,更是遊遊蕩蕩不知其始終。這裏地方廣大,既沒有什麼黃磚碧瓦的舛互飛甍,也不見什麼纏欄繞楯的疊樓層閣,簷懸黃燈杆挑紙籠,遠遠近近大大的團團光暈中,隻有一簇簇遠塵境舒煩煩跼的崇曠精舍間次錯陳。王義在這裏是輕車熟路,帶著商成拐彎轉角地去什麼新林軒,邊走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