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66)托夢(1 / 3)

吃過晌午,石頭又和他和尚大哥拉了一陣閑話,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就站起來告辭。()

商成:“再多坐一會。我們倆也難得見一回麵,今你不忙回去,咱們拉拉話。”他還有許多話要和石頭。

“不咧。我在中軍那裏隻請到半的假,現在都快到申時了,我得回去。你知道,中軍行軍法可是隻看禁令不認理由的。”石頭。這當然是他的托辭。這趟燕山衛進京的人多,象仲山、邵川還有鄭七錢老三他們這些衛軍裏的高級將領,除了必定要來登門拜謁之外,肯定有一些軍務上的事情要向商成彙報請教;不定他們隨身便帶著張紹西門勝他們的書信。不管是仲山他們要與商成談論軍務還是點別的,他都沒資格知聞,更沒資格參與;他必須回避。即便他今過來,也是掐準了別人昨都是一場大醉,一早很難爬得起來,這才在軍中請了假跑來找商成。他笑了笑,又,“反正是我們能在京城裏駐紮十,等過了這三五,我再過來。”

商成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前頭霍士其帶來的書信上,陸寄張紹他們個個都在訴苦,諸序在燕山弄得怒人怨;這回仲山他們進京,肯定也要和他諸序的是是非非;另外也一定要和他談論草原的事。他便不再挽留石頭,:“那好,回頭空閑下來你記著過來。”又:“你等一下,我讓人送點錢過來。”

“不用。”石頭連忙攔住他,:“我有錢。在突竭茨祖庭時,我撈了幾樣戰利品,回來以後又受了朝廷幾十千的犒賞,通算下來差不多能有兩三百千。我一個單身漢,吃穿用度都走軍中供給,這麼些錢足夠花銷好幾年了。”

既然石頭暫時不差錢,商成也就不堅持。他想,不管怎麼,石頭走之前一定會再過來一趟,那時再把錢給他也是一樣。

他一直把石頭送到儀門外。在儀門外,他還拉著石頭的手了好多話。直到石頭爬上戰馬時,他還再三叮囑,記得空閑下來一定要再過來一趟。

都已經走到街角盡頭了,石頭轉過頭去看時,商成還站在儀門外朝他揮手。他的鼻子猛地一酸,淚水立刻就很不爭氣流淌出來。

他也朝商成揮了揮手,順手抹掉臉上的鼻涕眼淚,然後扯著轡頭讓馬拐了個彎,不再走來時的路。他已經影影綽綽地瞧見這條道的遠處有幾個人騎著馬過來;雖然離得遠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但憑著感覺,他知道那是仲山和邵川他們。他不情願教他們瞧見自己沒出息哭鼻子的丟醜模樣,就胡亂循著一條大街直走下去。

不過,他從來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所以並沒有走出多遠,剛才的那一點憂傷心緒就被他丟到了九雲霄以外。

他坐在馬背上,鬆鬆垮垮地挽著韁繩,也不管顧戰馬走道的方向,隻是瞪著一雙明亮的大花眼睛東盯西看。

現在,驚蟄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旬,正是曆書上的“獺祭魚鴻雁來”的草木萌動時節。街衢兩旁的行道樹都披上了綠,牆根垣腳也東一簇西一綹地到處趴著青草窩。透過住家人戶的低矮牆垣,能看見院子裏紅的桃花白的李花開得繽紛燦爛,不時能聽到黃鶯鳥在樹梢葉間發出悅耳的啾啾鳴叫。即便是高門大戶兩三人高的青磚帽大烏牆,也關不住明媚的春光一一到處的空氣裏都彌漫著浸人肺腑的芬芳。

氣轉暖,街上的行人也比前些時日多起來。時下人們已經穿不住棉襖皮裘,紛紛換上了夾衣。一些愛打扮的大姑娘媳婦,更是迫不及待地穿起擱了一冬的時令短夾和花花綠綠的長裙。街頭上不時能看見三五個騎著馬的年輕人,圍護著一兩輛垂掛著五顏六色長瓔珞的絡車,高談闊論縱聲歡笑著從他身邊走過。他看得出來,這些年輕人大約都是急著出城去踏春的。

他很快就出了內城。

離城門不遠就有一個坊市。他下了馬,牽著馬匹走進去逛了一圈,零零碎碎地買了幾樣在燕山比較稀罕的物件。他好好歹歹是來了趟京城,總得給包坎家的三個侄兒侄女捎帶點禮物。他又在一家賣南綢的大店裏量了幾丈燕山難得一見的上等絲綢,預備回去送給包坎的幾個婆姨。在坊市的一角,他還撞見了一間撲鋪。軍旅間向來禁賭,他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鑽到撲鋪裏耍錢。不過,年前從草原上殺出一條血路回來,大家死裏逃生之餘,中軍執法就沒過去那麼嚴厲,對背地裏耍錢這種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最近就在撲戲裏贏了不少錢。不過大家耍錢都有分寸,三五個好朋友玩幾把就好,誰都不敢吆三喝四地聚賭。而且大家心裏也都明白,中軍大約就是這段時間稍微地放鬆一下,等回了燕山之後,誰要是還敢搞這種勾當,估計四十軍棍是跑不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