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83)幫忙(六)(1 / 3)

玻璃的事情是由田岫在總攬統籌,楊衡隻是負責一些場地人工原料等雜務,所以眼下就由田岫來介紹洛坊燒製玻璃的前前後後。// //

“……眼下洛坊的幾位燒火匠人,都是從大內巧器司特調過來的。他們的取料和手法,一是據唐人肖藐《南山含霧錄》的記載,‘以石為質,以硝和之,礁而後鍛,凡銅、鐵、丹鉛可使其變;非石不能成,非硝不能行,無銅、鐵、丹鉛則不為精,三者相合方可稱粹’。此為古法,曆代典籍史書之中多有記載,《尚書禹貢》時有載,煉合青銅時即有‘繆琳’,《楚辭》中也多見‘陸離’,魏晉南北朝之後各家佛經中所謂‘琉離’、‘玻黎’、‘頗璃’、‘藥玉’,名雖各異,又因其色而有赤白黑綠黃青紺縹紅紫等十種之分,其實盡皆一物。再一種製琉璃的工藝就是燒鑄,是中唐時從西域傳來胡法,先做器模,再嵌以金石,混雜五灰,入火後金灰相熔自然有形狀。這種方法不見於民間,大內匠師也不知其來曆,隻是祖輩留下的技藝。不過,《魏書》與《北史》中記載,北魏太武帝時,有大月氏人商人於京城燒鑄玻璃,‘乃招為行殿,容百餘人,光色映澈,以為神明所作。’以此法所做玻璃器,料色清澈,胎薄透光。隻是與應伯所述‘透明’的玻璃相去何止千裏。”

商成木呆著臉不吭聲。田岫的話裏大段大段地引述典籍,左一個“流離”右一個“琉璃”,把他鬧得暈頭脹腦,連到底是哪些字都分辨不清楚。他覺得,這家夥完全就是在針對他。就是因為她知道他聽到文言文就發昏,所以才故意連篇累牘地背誦原文。特別是最後那句“應伯的透明玻璃”,意圖就更加明顯,完全就是在指著和尚罵禿驢。

他幹笑了兩聲,幹脆不去碰田岫的釘子,轉頭問常秀:“丹鉛是什麼東西?”

常秀是大文豪,對這些東西熟悉得很,不假思索便道:“就是朱砂和鉛粉。”

“做什麼用的?”

“點校書籍時要用。丹筆書寫,鉛粉塗抹。女子梳妝時也用它們,丹砂可以塗唇,鉛粉可以描眉。”常秀。他是揮灑自如的風流人物,順口還吟誦了一句詩,“不如覷文字,丹鉛事點勘”,以此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丹鉛向來就是校對文章書籍的必須物事。

商成咧了下嘴。他還以為這是常秀隨口作的新句,順口就想誇讚幾句常秀的文采和才思,忽然瞥到田岫,又趕緊把湧到嘴邊的奉承話咽回去。算了,他連常秀誦的那十個字具體是怎麼寫的都不知道,還是不要貽笑大方了。但常秀的解釋也不能教他滿意。他又去看楊衡。從技術方麵來,楊衡肯定比不過精通雜學的田岫。可他不能去助長田岫的氣焰,隻好求告楊衡。不管怎麼,作為半調子技術官員的楊衡,出的話總要比常秀這樣的行政官員可靠吧?

楊衡果然比常秀的見識廣一些,他:“丹鉛是一種底料;也可以用來鑄合青銅。”

這樣商成就有點明白了,丹鉛就是鉛的一種形態或者一種別稱。但他對這個答案還是覺得不滿意。楊衡得依舊太簡單籠統,他還是無法想象丹鉛的模樣,更無法把它和其他的他所熟悉的金屬材料聯係起來。唉,為什麼這些家夥就不能把鉛這樣東西作個科學的分類呢?要是能劃分成鉛礦石、鉛粉和氧化鉛或者電解鉛,雖然他還是無法理解,至少他可以有個大致的認知。

田岫在旁邊補充道:“鉛性幻化萬端,隨時而化色,使人辨測莫名,故因時遠近故,又有名白丹、黃丹、僧色、丹鉛。常大人剛才的女子妝顏所用,是剛剛成粉時的白丹。放一段時間之後,色澤鏽黃的稱黃丹,泛赤者稱丹鉛。”

商成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依照田岫的描述,丹鉛好象就是氧化鉛吧?可他還不能確定。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確認,隻好囫圇點著頭。

他問田岫:“那你們現在遇見的困難是什麼?”

“我們把所有的辦法都想盡了,無論如何都燒製不出應伯您的那種無色透明的玻璃。”田岫呆著臉口氣平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