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胥若道:“不坐, 我不是說過了,我一個男人豈可跟你同騎一匹馬?”
沈願繼續攬著胥若往前走, 想到之前他因為要跟胥若騎一匹馬,從而激動的不能自已, 覺得有點羞愧。
雖然他現在想到依舊激動,但是羞愧的沈願斥責了自己後,還是很自然的道:“哎,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個姑娘我還不樂意帶你。”
胥若被沈願帶著往前,聞言身形頓了一下, 煞有其事的問道:“為何?”
沈願沒料到胥若會關注這個問題, 猶豫了下,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十六年來向自己示好過得各類小姑娘,皺著眉回答道:“不帶就是不帶,姑娘太麻煩了, 身嬌體弱的, 弄哭了我還得哄。”
沈願說著便輕嗤了一聲, 勾著唇角邪邪的笑, 道:“老子會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
胥若沒回話,這就說話的一會兒,沈願成功的把胥若帶到了門口。
門口排了一長隊,兩輛車,一輛裝的是一些廉價的藥材布帛,另一輛是那三百斤糧食。
馬車正前方停著匹馬, 上麵沒坐人,看樣子應該是沈願的。
旁邊過來一個大概是能說的上些話的車夫,拱手作揖道:“公子,您過來了。”
“嗯,準備一下吧,要走了。”
奇怪的是,沈願並沒有騎他那匹一看就散發著金錢與權利氣息的紅紅,反倒準備這麼一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馬。
“怎麼不見你的紅紅?”
沈願拍了拍馬背,道:“騎它幹什麼,咱是去賑災的,又不是炫富的。”
“人家老百姓本來就吃不飽穿不暖,你個當官的吃穿不愁也就罷了,再騎個那樣的馬,你說說,你這是想幹什麼?”
整理了馬鞍後,沈願利落的一個翻身,騎坐在了馬背上。
然後垂眸看著馬下的胥若,朝他伸出了手,道:“來,上來。”
胥若不為所動:“你想讓別人以為我倆關係不正常?”
沈願愣了下,問:“什麼不正常?”
胥若看了看沈願伸出來的修長的手,道:“以為我倆有斷袖之癖。”
沈願:“……”
抿了抿唇,沈願臉色僵了下,道:“……什,什麼斷袖!我就是帶你一下,別人哪裏會想那麼多。”
其實斷袖之風在大並不盛行,一般兩個男人關係親密別人看到大多也不會想歪,隻會認為這兩兄弟關係好。
不知道為什麼,胥若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時,沈願更加羞愧了。
胥若還在猶豫著,剛剛跟沈願說話的那個車夫就過來了,對著沈願恭敬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沈願低聲嗯了一聲,然後道:“知道了。”
說罷,又動了動自己的手,對著胥若道:“看吧,人家都準備好了,等著你呢。”
這麼一看,包括沈願在內的一隊人馬好像還真的都在等著自己。
胥若猶豫著,還是慢慢的伸出手。
剛伸出來,就被沈願的手有力的握住,接連著沈願頗有技巧的一拉,然後攬住胥若的腰,眨眼間,胥若就坐在了沈願的前麵。
“走吧。”
沈願說著,就驅動了馬,沈願一動,身在後麵的一對人馬貨物才跟著動了起來。
馬蹄噠噠噠的走在路上,車軲轆轉過石磚,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響聲,周邊有路過的百姓,皆投來好奇和驚羨的目光。
本來挺心安理得覺得沒什麼沈願這會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
沈願今年剛才十六,也是可以收通房納小妾的年紀了,但是沈願由於家庭和其他各方麵的原因,目前仍舊是一個純情小處男。
不像封綰,十四歲就開葷了,並且此後一直都是大魚大肉。
所以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現在的不太自在是為了什麼。
他微微一垂眸,正好可以看到胥若細嫩白皙的脖頸,黑發柔順,隨著馬的走動,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他的手背。
癢癢的。
還有那股特屬於胥若身上的淡香,一下一下的衝擊著他的心髒,他拉著韁繩,手臂要越過胥若,這樣一來,頗像在輕輕的抱著他,他能感受到胥若靠著他,路程顛簸,像胥若的頭發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
啊,要瘋了。
我在想什麼。
突然有點後悔讓胥若上來了。
反觀胥若,一身青衣,身形單薄,一身氣質即便是跟沈願坐在一匹馬上也絲毫沒有被削減,像胥若這種人,沈願根本想不到會有什麼事情讓他失態。
胥若接受事情向來比較快,既然上來了,也沒有扭捏,更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在,特別淡定。
沈願半晌沒說話。
過了一會,胥若突然開口問:“你怎麼那麼僵硬?”
嗬,那我當然是緊張的。
“……我這不是怕你掉下去了,時刻準備拉著你嘛。”
“哦,沒事,我現在覺得還行,你放鬆就好。”
“那……行吧。”
沈願嚐試放鬆下來,誰知剛一放鬆,胥若就不自覺的因為馬走動不穩所以又蹭了他一下。
真他娘的操蛋!
又走了一段路,沉默半晌,胥若忽然道:“要是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那比賽就要開始了。”
騎射比賽是大儀三年一度的皇家狩獵大會,這場比賽並非隻是說起來那樣隻是一群人去一片山林然後比誰打的東西多就可以獲勝,雖然說大差不差說起來是這樣,但是內裏確實複雜的多。
它並不僅僅隻是一個娛樂性的比賽,每年的比賽總會傷亡幾個人,起初還會徹查,後來幾年過去後,騎射比賽憑借自己的能力活下來已經成了心照不宣的約定。
皇家子弟,世家大族子弟,都會參加。
雖然危險,但獲勝了之後所得到的東西確實是絲毫無法讓人忽視。
曆年來,騎射比賽獲勝的人,不僅得到了黃金千兩的賞賜,聖上親發聖旨的讚賞,無語倫比的榮譽之外,還有一個極其令人眼紅的東西。
副都統的職位。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正是胥若搞不明白為什麼前世的沈願在獲得騎射的比賽的冠軍之後,反倒詭異的開始沉寂,皇城天之驕子小少爺前十七八年如此耀眼,後麵的幾年卻開始收斂光芒,仿佛真正的變成了一個隻是身世好一點的平庸公子罷了。
那場大會符奕也參加了。隻不過那時胥若年紀小,能力有限,在這種大會裏無法實打實的幫到符奕什麼,不然憑借胥若的手段,不說讓沈願失去這個名次,也不會讓他拿的多順利。
沈願的人生高開低走,那段時間無數人不為之歎息。
直到胥若身死,沈願才開始真正的大放異彩,崛起速度令人歎為觀止。
“明天就明天唄,跟我又沒什麼關係。”
胥若道:“不參加了?”
沈願說的自然,也不見多少惋惜,道“都現在了,我想參加也趕不回去啊。”
胥若勾著唇角笑了起來,道:“可是後悔隨我來這了?”
“哪能啊,那什麼,那些都是虛了,來這最起碼能見識一下江北的真是情況,滲城那個溫柔鄉,能得到什麼?”
胥若問:“皇城副都統,不想要嗎?”
沈願不甚在意,道:“那是什麼野雞位置,老子會稀罕這個?”
胥若聞言愣了下,然後隨即輕聲笑了笑,聲音輕輕的,聽在沈願耳朵裏格外的好聽,胥若眉眼都彎了起來,帶著笑意道:“是,確實是個野雞位置,沒什麼可稀罕的。”
沈願沉迷於胥若的笑顏中無法自拔,十分不走心的應道:“那可不是,沒點屁用。”
副都統這個職位,得看你怎麼用了。
要是想以權謀私,私自養兵,那副都統確實是沒點用,甚至還會招來殺身之禍,畢竟聖上親賜的職位,可不是讓你培養自己的勢力的,不過這個職位權利的確是大,好好的替聖上做事,別有什麼二心,保你家族榮辱衣食根本沒什麼問題
……
到了指定的地方,沈願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天知道他這一路多煎熬。感歎之後,沈願再次攬住胥若的腰,把胥若從馬上帶了下來。
別看沈願在胥若麵前像個小孩似的容易臉紅,但在外人麵前端的還是副一看就惹不起的霸氣內斂小少爺形象。
下馬之後,沈願把馬安置好就吩咐到:“你們去把米煮一下,不用太稠,差不多就好,這兒難民多。”
把胥若親手寫的以無償施粥為大標題,聖上心係萬民為內容的本來很虛偽但是被胥若寫出來有顯得特別真摯的牌子立起來之後,這兒的難民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沈願他們帶過來的藥材並不少,也並不是那種珍貴的藥材,反倒都是廉價且常用的。
考慮到難民的實際情況,這些藥材雖然廉價但都是實打實好用且起效的,治不了老大難的病,但治一些頭疼發熱傷口感染還是很有用的。
考慮到藥材有限,沈願吩咐從這附近‘請’來了一下中年大夫,在這為來領藥材的難民問診,真有病的優先領,若是有剩下的,可以分配給沒病的難民用來預防。
這是這方圓幾十裏第一次施粥,影響可見一般。
這會粥還沒煮好,周邊圍的人多,秩序難免混亂,帶來的人不停的維護,但顯然效果不大。
沈願看著十分不耐煩。
他天生就不是喜歡跟別人好好說話的人,這事換胥若來可能會說一番安撫人心的話,然後讓難民自己克製自己的行為,說不定不僅維護了秩序,還收攏了人心,一舉兩得。
此為上策,但沈願懶得廢話。
他直接把手放到了腰間的佩劍,尋了個高處揚聲道:“都別給我別說了!”
別看沈願長的好看,他天生帶著股上位者的威嚴,在胥若麵前的時候那股著凜冽被刻意的收了起來,但一般情況下,他眉目一凜,聲音沉下來的時候,恍然間還是會讓胥若清晰無比的意識到。
現在的沈願,跟之後的人人談之色變的將軍王,是一個人。
沈願聲音不算多大,但出奇的蓋過了嘈雜的人群,那些人正想盡辦法的想要往煮粥的地方湧,猝不及防聽見沈願的聲音,動作頓了下來。
“都回邊上去,別搶,自己排好隊,不按規矩來的……”
沈願掃了一眼下麵一個個蓬頭垢麵的人,然後道:“別說是粥,就算是命也不一定能帶走!”
說罷,還動了動手,泛著白光的劍出鞘,露出了半截劍身,配上沈願那勾著嘴角的,顯得格外殘忍的冷笑,還真的頗有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