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願離開也有五六個月了, 這期間他們倆偶爾會通一兩封信, 她平日裏最常待的地方,便是這個書桌邊,所以,她習慣性的將沈願寄過來的東西放在這個桌子上的木匣子裏。
房裏一般也沒人進來, 所以他沒有將這個木匣子上鎖。
胥若過來的時候,謝珂手裏正拿著張紙, 盯著看了半天, 連胥若走過來都沒發覺。
胥若的聲音驚醒了謝珂, 她慌忙轉過身來, 眼裏是還沒來得及消化的不可置信。
拿著紙張的手微微緊了緊, 看向胥若的目光三分驚慌三分震驚。
“我…我……”
“放下。”
胥若皺著眉,聲音平緩, 但無端透著股威脅。
“不是, 這上麵…你和……”
“放下。”
謝珂被嚇到了,手臂落下,將手裏的紙放在了桌上。
那張紙上還有折疊的痕跡, 邊邊角角都十分的規整, 看的出來是被主人妥善保存的。
紙張有些泛黃, 上麵彎彎曲曲的化了一幅畫。
一個麵帶微笑的小人坐在窗邊,窗戶打開著, 另外一個小人則趴在窗台上,手裏拿了一朵花,朝那個小人遞過去。
看的出來主人畫功還挺不錯, 分明可以看出來那是兩個小男孩。
當然,僅僅一幅畫也說明不了什麼,偏偏後麵還跟了一句話。
曉看天色暮看雲。
落款是沈願。
誰知道像沈願這種對書本知識一竅不通的紈絝是怎麼知道這句情詩的,但確實就這樣正正經經的寫上了。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謝珂笑的有些尷尬,自我欺騙道:“蘭哥哥,你跟沈願,你們平常都這麼開玩笑呀…”
胥若沒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沉著臉走了過去,伸手拿起謝珂剛剛放在桌子上的紙,當著謝珂的麵慢條斯理仔仔細細的把它重新疊好,然後放在了那個被打開了的木匣子裏。
謝珂在一旁看著不敢說話。
“舅舅沒教過你不要亂動別人東西嗎?”
“不是……”
“還是說讓你過來勾引我的那位夫人沒見過你這些基本的禮儀。”
謝珂的臉色變了變,驚慌道:“你說什麼,我,我……”
“你聽不懂?那說什麼你才會聽的懂呢?”
“說你是那天晚上故意撞上馬車?說你昨日在蘭府留夜的事沒過多久就會被散播出去?還是說你想要爬上我的床,在我這混個妾當當?”
謝珂沒想到胥若會就這樣直接不留餘地的說出來,臉色通紅,麵色盡是羞恥與慌亂,她靠著身後的牆,手指還捏著桌子的桌沿,烏黑的眼睛濕潤起來,眼淚掛在眼眶中,欲掉不掉的樣子頗為惹人憐惜。
胥若是什麼樣的人,他向來溫和有禮,鮮少會對人疾言厲色,尤其是對女性,謙謙君子,為人所讚頌。
胥若的溫和給謝珂的印象太深,以至於現在胥若稍稍嚴厲些,她便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呆愣了半天,她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胥若看著她,眼裏失了失常所帶的溫和與笑意,謝珂有些害怕。
謝珂以為她是發現了胥若不為人知的秘密胥若才如此生氣。可其實不然,胥若若是真的不想讓她說出去,有的是辦法。
但其實很簡單,就像她說的,她不喜歡別人碰沈願送她的東西。
是她對沈願的占有欲在作祟。
“白蘭。”
白蘭推門進來,看了眼還在驚慌著的謝珂,然後道:“公子。”
謝珂本以為胥若會懲罰她,或者是威逼利誘她不能說出這個讓人匪夷所思的秘密,她害怕的手都在顫抖,可沒想到,胥若隻是看著她,平緩的對白蘭道:
“送她回去。”
白蘭得到命令,走近謝珂,道:“走吧,謝姑娘。”
梁溪離滲康城並不遠,不然胥若也不會在滲康和梁溪之間來回這麼方便,她同符奕依舊是那種不明不白模模糊糊的關係。
三皇子日漸勢微,六皇子依舊是那副老樣子,隻是有傳聞說,最近六皇子尋得了一名已經退隱的醫師,這位醫師據說在治療眼疾一事上頗有研究。符奕在明麵上漸漸開始脫離三皇子,聖上也開始重視他,胥若身為皇城裏最為受寵的官場新貴,近日也是風頭正盛,又有小道消息傳聞,蘭胥若同三殿下走的較近,兩人似乎有結盟得打算。
沈願走了之後,曾經那些關於沈家少爺如何風流倜儻,如何瀟灑肆意的傳聞逐漸淡了下去。常利用家世欺人,曾經在同秦老將軍一起的那場戰役,也不過是搶了一個小兵的功勞等諸如此類的消息逐漸在皇城裏傳開。
皇城裏的局勢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陛下甚至隱隱有給胥若賜婚的心思。
轉眼已經入了冬,大雪飄然而至,覆蓋了整座皇城。
胥若攏了攏身上披的大氅,坐在梁溪的刺史府裏,麵前是正在燒炭的爐子,旁邊是剛剛下人端過來的藥,胥若沒喝,還嫋嫋的發著熱氣。